九月三十日,星期六。
虽然还有一节课才会放学,但教室里好像已经提前放学了。
毕竟明天就是国庆了,谁还有心思学习啊?
而且,今年还比较特殊,因为十月四号是中秋,所以今年的国庆有八天长假。
教室里闹哄哄的,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期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假期要去哪玩之类的话题。
对于许多家庭来说,国庆无疑是安排出行的最佳时机。
就在这片嘈杂声中,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中。
“放学后,你可以先跟我去个地方吗?”
“啊?好。”
对于林芮的突然开口,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见我如此迅速地答应下来,林芮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眨了眨眼问道。
“你就不问问去哪吗?”
“去哪啊?”
我下意识地追问,然而,林芮却调皮地卖起了关子。
“秘密。”
说完这句话后,林芮就笑着跑向了刘婷。
离六号还有六天,林芮这样反常的行为,令我有些不安。
刘婷……真的会如她所说的一样,什么都不做吗?
我远远地望着正在与刘婷谈笑风生的林芮,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未知的未来,暗自揣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形。
正当我想得入神时,耳边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看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抖。
陈博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我的旁边,一脸坏笑地盯着我。
我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
“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看什么,用得着还要吓我一下吗?”
“这不是好玩吗?林芮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准备了一个手办,是她喜欢的动漫人物,她应该会喜欢。”
陈博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种礼物就靠谱多了嘛,比你上次送刘婷的好多了。”
说话间,老唐缓缓地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于是,我笑着提醒道。
“老唐来了,你还不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吗?”
陈博不以为意,慢悠悠地回应道。
“急什么,不是还有两分钟吗?”
“可是……林芮已经回来了。”
陈博转过头,看见笑眯眯的林芮。
“行吧,回头再聊。”
说着,陈博起身给林芮腾出了位置。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因此,老唐不停地强调着假期安全之类的事情。
这些话对于我们来说,早就耳熟能详了,可以说是……每次放假前的必听曲目。
不过即便如此,老唐还是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着那些注意事项,生怕我们当中有谁会不小心出事。
就这样,时间在老唐的唠叨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期待已久的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起来,这意味着……国庆假期正式开始。
与往常放学后,一群同学结伴而行的热闹场景有所不同。
今天陪在我身边,一起走在路上的,仅仅只有林芮一人而已。
一路上,我们俩默默地走着,她安静地在前头带路,而我则乖乖地跟在后头。
顺着这条熟悉的马路一直往前走,不多时便来到了轻轨站附近。
穿过轻轨站,这个方向……好像是去这附近的商圈?
就在这时,林芮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吴杰,你知道吗?你和婷婷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呀,我真心希望……你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
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要和刘婷成为很好的朋友。
“别光嗯啊……我是认真的,在很多方面,我都觉得你们挺适合做朋友的。而且,你们的成绩也差不多,说不定……还能考到同一个大学去。”
“或许吧……”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罪恶感,我们的关系……并不像林芮知道的那么简单,我们……一直维持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样……肯定是不对的,但一切……好像又都是顺理成章。
“你这样好敷衍。”
林芮不太高兴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我。
“如果她讨厌你了……我也会讨厌你的。”
听到她这番话,我的心中波澜四起,不知为何,鼻尖竟开始发酸起来。
我愣了很久,才回应道。
“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她很好的朋友。赵薇啊,林熙染啊,还有好多你根本都不认识的人……对她来说……都比你重要。”
“我当然知道。”
话音刚落,林芮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不愿让我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稍作停顿后,她再次转过身去,迈动脚步继续前行,但……这次的步伐明显有些沉重。
她看上去有些失落,心思……完全不在我的身上。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我其实……比她更失落。
“但……她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就算……就算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微风中传来林芮的呢喃,夹杂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伤感。
“你的感情……不应该这么卑微。”
林芮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话而有所停留或回头,她依旧自顾自地走着,嘴里喃喃自语道。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的。朋友之间……本就不该如此自私,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不是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伴随着略微地哭腔,一颗颗眼泪在我前方悄无声息地落下。
“她这么受欢迎,一定有很多人……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不知为何,我在这一瞬间彻底明白了……老唐的愧疚感是从何而来。
有些感情,是不应该发展出来的。
它明明没有诞生的条件,却人为的拥有了诞生的条件。
而那个诞生的条件……是我所提供的。
我缓缓地停下了前行的步伐,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片刻后,我猛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从来没把你当作朋友呢?她会和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人成为朋友,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借助他们的力量,她……”
林芮转过头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即使是你……我也不允许!”
她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其中蕴含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我的灵魂。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令我心痛,记忆中的寒冬里,我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神。
自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险些形同陌路。
我实在无法直面这样充满敌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扭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一旁郁郁葱葱的草地。
望着那随风摇曳的杂草,我不禁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去维护吗?”
“婷婷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她有时候也会和不喜欢的人一起玩,但她也是为了帮助更多被欺负的女生。她不得不去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才能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东西。”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禁陷入沉默。
刘婷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她最初想保护的是自己,但她真的成长了起来,保护了很多遭受欺负的女生。
可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
林芮,你不是她要保护的那个人,你是她认为有价值的那个人。
我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抱歉。”
我最后……好像也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了。
听到我的道歉,林芮先是愣了一下,才回道。
“嗯?也不用道歉啦,你也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呀。”
说完,林芮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长气,重新露出了微笑。
然而,正是这灿烂的笑容,使得我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林芮连忙安慰道。
“别不高兴了嘛,你在我心里也是非常重要的哦。”
说着,林芮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向着商圈走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跟了上去,再次与她并肩而行。
稍稍停顿片刻后,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她侧过头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嗯,你问吧。只要不是不好的问题就行。”
我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这次……终于是轮到了林芮陷入沉默。
我心中其实有一个答案,只是……我并不确定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刘婷曾经做过一件事,那件事……恰恰是我一直想做,但又未能做的。
由于自身的三观所限,我始终无法付诸行动。
太多的东西束缚了我,让我没有信心……和林芮一起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