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去祝贺徐霞。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那就要走得彻彻底底,不给彼此留下任何藕断丝连的机会。
我知道,日后我与她再次相遇的可能性其实很大,因为……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依然会把她当成朋友。
只不过,我们两人之间实在不应该再有过多的交集和联络。
“那就好。你们俩完全可以多多保持联系,毕竟,她是个很优秀的人。如果能跟她维持良好关系的话,说不定她将来还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母亲说得没错,只是我有些反感这样。
那种刻意去与“有用之人”做朋友的行为方式,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需要你的教导。”
“抱歉,我说错话了。”
见我发了脾气,母亲满怀歉意地缓缓低下头去,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但不用冰冷的语气对待母亲的话,保不准她又会自作聪明地替我和徐霞制造各种见面相处的契机。
值得庆幸的是,母亲仅仅只是期望我能与徐霞成为关系不错的好友罢了,倒也未曾动过要让我将徐霞领回家中的心思。
或许在她眼中,像徐霞这般出众的女孩子,八成是瞧不上平凡无奇的我的吧。
我的目光看似专注于书页之上,然而思绪却早已飘向别处。
母亲依旧低垂着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二楼的露台弥漫着沉闷而压抑的氛围。
终于,我忍不住轻叹一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开口问道。
“玲姐会跟着一起去日本吗?”
母亲微微抬起头,眼神有些黯淡,轻声回答道。
“她倒是很想去,可是薇兰那丫头似乎不太欢迎她一同前往。”
听到这番话,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可以的话,薇兰甚至希望这场旅行只有思淼和她两个人。
她一定会是这样的想法,我想都不用想。
“对于你们来说,她毕竟是外人。”
说着,母亲低头拿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奶茶。
和玲姐一样的是,母亲似乎也很喜欢她。
毕竟,这些年陪着母亲的一直是她。
我想说玲姐不是外人来安慰母亲,但……她实际上就是外人。
我轻叹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这些年,你们出去旅行过吗?”
然而,母亲却在瞬间洞悉了我的意图,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要转移话题,但……别白费心思了。孩子,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被母亲一语道破,我不禁感到有些尴尬,原本以为她会顺着我给出的台阶走下去,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
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提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明明,我们的对话根本没有涉及到这点。
“愧疚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情感。你有这个时间愧疚,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把漫展办得更好。”
这是我所能想出,最适合安慰母亲的话了。
母亲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有偶尔愧疚,我才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母亲这话不像是说给我听的,倒像是说给她自己的。
但对于母亲的这番言论,我实在难以苟同。
这话就在胡说八道,愧疚在我看来……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
假如自身具备相应的能力,那倒还好说,可以想方设法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但是,如果缺乏足够的能力呢?
过度沉溺于愧疚之中,最终只能将人逼至绝境。
“去弥补就好,没有必要愧疚,愧疚……是最为无用的情感。”
母亲摇了摇头,用温柔地目光看向我。
“如果都不愧疚的话,又怎么会想到去弥补呢?”
愧疚的确是最没有用的情感,一个人的愧疚只会让她自己难过,给不了……
话虽如此,但这个世界似乎又确实离不开愧疚之情,这就如同玲姐的双亲对待玲姐那样。
他们并不愧疚,所以也不会弥补。
做错了事应该愧疚,应该反省,应该改正。
就算为时已晚,也应该这样。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我所爱之人因我的缘故而产生愧疚,但实际上……就连我自己有时也难以避免地会感到愧疚。
想必,我的母亲亦是如此。
“那就偶尔愧疚吧……只是,母亲,我真的不希望你愧疚。”
说完这番话后,我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籍,迈步朝着屋内走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生活中的种种艰辛与困苦……应该挺辛苦的。
就在我返回房间的途中,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开始了剧烈地震动。
我有些疑惑,谁会在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
带着满心的好奇,我迅速从兜里掏出手机,匆匆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发现竟是一个来自 Z 省的陌生来电。
刹那间,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又自我否定了脑海中刚刚浮现出的那个念头,随后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接通。
或许是由于内心深处尚存一丝难以描述的情感,我并没有贸然抢先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率先发声。
“……我是贺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过两天,我要来c市办点事,顺路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稍微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似乎也在等着我先开口。
我以为在训练营的事结束以后,班上的人就会和我划清界限。
这样看来,何晏说的“我们就不再有联系”可能……单纯只是指我和他两个人。
“好,你说个日子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后天晚上,你就等我电话吧。”
说完,贺毅就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把餐厅订好了?
他的语气和行为,让我感到了一些距离。
他的来意,或许和我想的不一样。
不过,就算来者不善,我也会去赴约。
我没有不见他的理由,在他没有说出和我绝交之前,我们至少还算得上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