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温颜错愕的看着他,怀疑自己伤心过头,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忍不住确认到。
“我说,我想趁虚而入。”顾砚辞将她稍微放开一些,拇指擦掉温颜眼角的泪,“听明白了吗?温颜,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温颜僵硬的摇头。
听明白了。
不需要。
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顾砚辞的神色,只能看到一个眉眼的轮廓。
黑暗让人隐藏住惬意,生出放肆的勇气。
“顾砚辞,你从小不是讨厌我么?”她问得很认真,是真的很疑惑。
顾砚辞怔愣了一下,匪夷所思:“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感觉到的。”
顾砚辞被气笑了,不知道温颜哪里来的这种错觉。
“温知知,你从小的关注点都在我哥身上,你还能感觉到我?”
温颜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没有。
她也关注他的——悄悄的!
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男人道:“嗯,你知道污蔑我。”
温颜:“……”
他、他没有讨厌过她呀……
刚才的交谈让她短暂的忘记南韵,室内再次恢复安静,温颜又不说话了。
顾砚辞握住温颜的手,温颜想挣开,但是刚才哭了一阵,现在完全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握住。
顾砚辞甚至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亲昵。
“温颜,我和你说这些,不是白说的。”
“安慰我?”
“你把我想到太高风亮节了。”顾砚辞好笑,“温颜,我不喜欢安慰人。就算安慰人,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顾砚辞说:“我想让你回心转意,顾太太。”
在真切的确定和见到南韵的之后,温颜一直处于被爱抛弃的痛苦之中。
她最爱的母亲,在她年少时抛弃她,她在怀念中经历痛苦和磨难,这仿佛是一场笑话。
而此时,顾砚辞的话,让温颜感觉到自己的‘被需要’。
——他需要她这个人,也需要她的爱。
这样的被需要,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根绳子,拉住了走在悬崖边上的温颜。
温颜眨了眨眼,用了一个不合适的形容,不确定的问:“你想追我?”
谁家没离婚的老公老婆用追啊?
但是顾砚辞没有反驳,这不是重点,不需要纠正。
他突然起身,整张脸凑过去,几乎在温颜咫尺之遥的距离才停下。
声音里带着蛊惑般,问:“给个机会么?顾太太?”
温颜觉得眼前的这一幕非常的匪夷所思,没有一处像是真实的。
顾砚辞有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她三番五次提出要离婚的时候,仍然说出‘给个机会么’的话?
“如果我最后,还是想离婚呢?”温颜问。
顾砚辞随口回:“到时候再说。”
黑暗隐藏了男人眼中的阴沉和戾气。
又沉默了几秒。
温颜突然站起来。
“去哪里?”顾砚辞拉住她的胳膊,紧张问道。
“……”温颜有些无语,“上厕所。”
……
卫生间。
水龙头的水花花流。
温颜捧起水洗自己的脸,水珠和泪珠混在一起,让人再看不到狼狈,只剩下眼里的复杂。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从前以为顾砚辞喜欢温慕之,结果他不喜欢。
她以为顾砚辞对她的喜欢只是婚后的习惯,原来不是。
她以为最爱她的是妈妈,最后也不是。
她一直都是错的。
那么,这次会是对的么?
她……应该给顾砚辞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么?
“叩叩叩!”
门被敲响。
顾砚辞的声音从外响起,带着几分担忧:“温颜!”
她在里面很久了。
温颜用毛巾擦干脸,面无表情开门,脸上写着两个字:干嘛?
顾砚辞见温颜无异常,心里松了口气。
“你今天不上班吗?”温颜开始下逐客令。
顾砚辞理所当然的点头。
老板有权利给自己放个假。
温颜有些语塞,说:“你该离开了。”
顾砚辞眉梢微挑:“你不是才答应让我追?”
温颜没见过顾砚辞追人,也没想过顾砚辞会追人,更没想过顾砚辞要追她。
客厅的灯被重新打开,茶几上还有顾砚辞前段时间留宿时遗留的几份文件。
“随便你。”
温颜没有心情和他掰扯,丢下这么一句,回了卧室蒙头睡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然而,大脑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就像噩梦一般各种场景轮番呈现在脑海里——
一边是他前所未有的直白,一边是突然出现的南韵,身心俱疲。
等温颜再次醒来时,床头多了一杯水,摸一下,还温着。
温颜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要保持水一直温着,说明顾砚辞时不时进来,看她和换水。
温颜心跳漏了一拍。
换了衣服走出卧室,顾砚辞坐在沙发上,单手拿着文件在看,衣服没有换,看起来是一整夜没有睡。
注意到温颜的动静,看过来。
“你不回家住?”温颜的精神状态好了些。
“顾太太需要我交房租?”顾砚辞仿佛没有听出温颜赶人的意思。
温颜知道顾砚辞软硬不吃,这人一贯是只遵从他自己的想法,若是想留在这里住,他总能有办法不离开。
温颜点点头:“那你住在这里吧,正好我要去陪北倾。”
没等顾砚辞说什么,温颜已经出了门。
顾砚辞想生气,一时间又气不起来。
好歹她是把自己的房子留给他住,不仅没有强行赶他走,还很放心他看家。
-
洛北倾没想到温颜调整得这么快,第二天就情绪如常的来找自己。
温颜不主动提南韵的事情,洛北倾也就不提。
洛北倾自己的住所是一套小别墅,别墅外有保镖守着,屋内请了两个阿姨,生活很方便。
期间,温颜再次接到帝都大学法学院的电话,院长再次劝她留校。一来院长很欣赏温颜,二来温颜在辩论赛再次大放异彩,肥水不流外人田,人才还是留在自己学校好。
温颜经过慎重考虑,最终答应了留校读博,成为帝都大学第一个和哈佛大学合作的博士点项目研究生。
“怎么突然不出国读了?”洛北倾知道温颜前期为海外申博花费了不少心思,她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突然想到,“你该不会是为了我留在帝都吧?颜颜,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当初我进精神病院,是你和叔叔阿姨托人照顾我,经常来看我,否则我可能在里面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精神病。”温颜想让她安心,“这个博士点含金量很高,留下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转眼到了温慕之订婚宴前夕。
温永海在给温颜打来电话,提醒她一定要到场。
温颜从前在温永海面前装乖,是想探究母亲死亡的真相。而如今,她发现母亲根本没有死,而是弃她而去,虽然温永海对她也不算好,但是好歹没有抛弃她。
温颜一时间心情复杂。
不说养育之恩,就是为了这几年的不弃之恩,温颜也打算明天去给温永海一个面子。
“洛小姐,贺家托人送了请帖来。”佣人买菜回来,在门外被塞了一份请帖。
正是贺子瀚和温慕之的订婚宴请帖。
“呵,都是些什么东西!”温颜冷声。
洛北倾和贺庭川还没有正式离婚,依然算贺家少奶奶,贺子瀚的大嫂,没见过谁家大嫂参加弟弟的订婚宴是需要请帖的。
“这应该是贺庭川送来的,提醒我到场。”洛北倾转手就把请帖撕了,“别气,我又没打算去。”
她可不想再见到贺庭川。
-
贺子瀚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在贺家很受宠,在公司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因此订婚宴的规格不输给贺庭川。
温永海和万盈穿得格外正式,站在花厅和宾客交谈。
温颜往四周望了一圈,没有看到温慕之。
“小颜来了!”温永海一眼看到温颜,笑着走过来,见温颜是一个人,问,“砚辞呢?”
“他没空。”
温颜根本没有告诉顾砚辞这件事。
温永海就是想要顾砚辞这个女婿到场,给自己长脸,闻言脸色笑容一凝。
正要发作,一道男声响起:“颜颜。”
温颜看向突然出现的顾砚辞:“?”
“贤胥!”温永海立刻眉开眼笑,变脸似的,嗔怪的瞪了温颜一眼,“你不是说砚辞没空?你这孩子真的是!”
温颜看看天看看地,就当没听到这话。
温永海刚想和顾砚辞说几句声音生意上的事情,顾砚辞看出温颜的心不在焉,四两拨千斤就拒绝了过去,带着温颜离开。
万盈阴阳怪气的说:“你这么稀罕顾砚辞,也没见他给多少好处,恐怕到头来还不如我们慕之的子瀚!”
“贺子瀚就是个私生子,贺家大头都在贺庭川那里,他能和顾砚辞比?”温永海小声教训,“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私生就低人一等吗?
万盈愤愤不平,又不敢和丈夫顶嘴。
……
“你怎么来了?”温颜问身旁的男人。
“正好有空。”顾砚辞早就到了,只不过在车里,懒得下车,不想和这些人周旋。
直到温颜到场,他才出现。
“温小姐!”贺庭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北倾呢?”
贺庭川今天穿得很正式,竖纹西装让他身上桀骜不驯的气息收敛了几分,像一个手腕强硬的冷酷商人。
温颜一眼看到落后他几步跟上来的乔薇薇,乔薇薇的脸圆了一圈,肚子已经显怀,有了孕相。
“川哥,你走得太快了,等等我嘛!”乔薇薇撒娇道。
温颜翻了个白眼,嘲讽贺庭川:“北倾自然是在家里休息,否则来这里吗?多碍眼啊,这里小三多,对胎教不好的!”
小三和小三的子女都多!
“温颜!”乔薇薇被气得厉声,立刻引来了周围宾客的注意。
乔薇薇将计就计,软下声音来,道:“我也是为北倾着想,今天是贺家大喜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时候,北倾竟然缺席,实在太没有礼数了。”
温颜觉得莫名其妙:“连你都能出现在这里,还需要讲什么礼数?”
“你——!”乔薇薇气得指着温颜。
然而,手指刚伸出去,顾砚辞一个侧身,将温颜挡在身后,神色淡漠的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惧怕的收回手,她可不敢指着顾砚辞。
宾客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顾家那对儿不是说离婚了么?”
“就顾砚辞维护温颜的那阵仗,能是离婚的?”
“之前闹得那么凶,不离了?贺庭川和洛北倾都要离婚了,这对儿不离了?”
“嘘!小点声,据说顾少听到这话会不高兴,小心他记恨!”
……
“主角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温颜看过去。
温慕之穿着一席提花暗纹的粉色定制旗袍走过来,身侧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五官倒是好看,和贺庭川有五分相似,但是和贺庭川这种肆意张扬的人站在一起,就显得平庸了几分。若论矜贵,气质上也远不如顾砚辞。
温慕之一眼看到人群里的温颜和顾砚辞,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努力掩盖住眼底的不甘。
她喜欢多年的男人站在温颜身边,而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私生子,凭什么!
温颜忍不住看了眼顾砚辞。
男人立刻看向她,长胳膊一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
“喂!”温颜穿着高跟鞋,几乎是一个踉跄跌入他怀里。
随即听到顾砚辞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低声道:“要我说几遍,我不喜欢她。”
原本顾砚辞和温慕之的绯闻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温慕之订婚,顾砚辞还亲自到场,不少人都暗中看戏。
顾砚辞这一动作,直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温颜耳根微红,悄悄推顾砚辞,小声道:“松开!”
男人面不红心不跳,动作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手依然落在温颜的腰上,是一个亲密而占有的姿势。
他淡淡的环视一圈,周围人的眼神立刻往回撤。
他眼底无笑意,笑着问:“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