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林乐带着张翰和老苏就化妆成商贩悄悄地离开了驻地。
游击队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梁子湖周边,而林乐他们的驻地是在梁子湖到武昌之间。所以距离武昌其实没多远,大概也就四五十公里。另外这片地区河道湖泊众多走水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路哨卡较多,所以林乐他们选择了走水路。为掩人耳目,林乐他们还掏钱置办了一些当地特产,和别的商贩一起包下一条往来武昌的小货船前往武昌。
能在这个年代走船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基本都是和伪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地头蛇。所以一路上都是非常的顺畅,只是价格高了一点。
而对于林乐他们是不是真的商贩,这些走船的人也不会关心。在他们眼里,国民党,共产党或者是三山五岳的江湖人都是他们的客户。
到了武昌城外,为了谨慎起见,林乐他们悄然把武器埋在了里大路边不起眼的树木地下。
进城需要经过哨卡的检查,不过林乐他们没有带违禁品,只是被敲诈了一些财物后就顺利进了城内。
由于林乐他们没有客户,但是带着货物住店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最后只能便宜出售给收货的商家。这一趟生意下来只挣个了路费,老苏和张翰都笑话林乐不会做生意。
不管怎么样,难得来武昌一次,三人还是好好地在武昌城逛了一圈。
晚上,三人找了一家偏僻的小旅馆住下。这些开设在偏僻地方的旅馆就是专门给小商贩开设的,主打就是一个便宜实惠。三人为了省钱只要了一间客房。
“乐哥,联络信号发出去没有?”张翰是不知道怎么跟武昌组联络的,但他敢肯定林乐不会真的带他们瞎逛。
“发出去了,我也是第一到武昌,找了半天才找到。赶紧睡吧,我明天去接头,你们自己在附近走走,熟悉一下地形。我要是晚上不回来,你们马上转移。”
“好。”张翰和老苏很懂规矩,没有问林乐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林乐就独自出门了。接头时间是下午,地点是一家茶楼,也是昨天林乐他们去过的地方之一。这是林乐在避开张翰和老苏视线给一个死信箱留下的信息。
林乐一早出门是为了转换形象,虽然茶楼是林乐随机选择的,但他也不愿意用同一个形象在两天内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林乐先是到了茶楼周边转了一圈熟悉地形以便万一有事可以跑路,因为他也不知道武昌组的情况。一旦武昌组已经出事,接头就可能是自投罗网,所以林乐要做最坏的打算。
在找到合适逃跑的路线之后,林乐才去剪头发买衣服,一番折腾下变成了一个学生模样。当然原来的衣服也没有丢弃,刚好装到一个普通学生经常背的书包里,万一有事还可以换回原来的形象。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林乐才找了一家书报摊买了一本书和一支铅笔,另外还有一份日伪发行的报纸。然后施施然的进了茶楼,还专门在一楼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林乐故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来,就是为了观察茶楼内有没有异常。通常来说,要实行抓捕的话,敌人肯定会提前布置的,但是也不会提前太多,因为时间长了容易出纰漏。
林乐要了一壶茶和一份点心,然后就拿报纸装模作样的看起来,眼神时不时的观察窗外和茶楼进出客人的情况。
半小时后,离接头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林乐喊来小二让他帮忙留着位置,他需要上一趟厕所。为此还特意多叫了一份点心又先给了茶钱,才打消了小二怀疑他吃白食的念头。
搞定店小二之后,林乐慢悠悠的往茶楼后面走去。他要看看有没有人因为他离开做出反应,也趁机看看茶楼后面有没有可以逃跑的路线。
一切都很正常,十分钟后林乐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看报纸。还十分的认真查阅上面的招聘广告,并用铅笔在上面画着圈圈。就跟普通找工作的学生一样。
“小兄弟,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您随意。”林乐把自己的茶点往自己面前移动了一下,让出了半边桌子。然后就继续看他的报纸。
来人也不在意林乐小气的模样,高声喊来店小二点茶。等他自己的茶点都上来之后才笑着开口:“小兄弟,看报不如读书。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急着找工作,先把书读好了,才能找到好工作。”
接头暗语来了,看报不如读书是因为林乐看的是日伪办的报纸。来人就等林乐回答了。
“先生,时局不好,读书不如工作。有动作才能有饭吃。”林乐头都不抬地回答道。
“也有道理,但工作之余也要读书才行,读书可以使人明理。”来人一边喝茶,一边和林乐聊天。他们一个教书先生气质一个学生模样在一起聊天,在旁人看来是最普通不过了。
“嗯,先生有什么推荐吗?”林乐抬头看一眼对面的教书先生,然后一边仔细把报纸叠好一边问道。
“其实什么书都可以,不过我推荐你看一下增广贤文。”
“哦,正好今天买了这本书,只是听说有许多版本,先生帮我看看有没有买错!”林乐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书给对面的教书先生看。
“嗯,这个版本也不错。其实大体都差不多。这本书每一次阅读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有时间多看一下会有好处。”教书先生把书交还给林乐,还不忘谆谆教导着。好像对面的林乐真的是他的学生。
“先生,学生这次来武昌是遇到困难了,想请示一下该怎么办?”暗号都对上了,林乐就开始进入主题了,所以他说的是请示而不是请教。请示也就只能是对上面说的。
“是你亲自请示呢还是有我代为转达。”
“我想亲自请示比较有诚意。你说呢?”林乐的意思是要借用电台。但他也要看对方方同不同意才行,毕竟他们之间没有统属关系。
“小兄弟,这个我需要请示。要不你跟我回去?”教书先生没有答应下来,反而给林乐一个提议。
“我还是不打扰先生了,等你那边有消息了我再上门拜访吧!明天可以有回复吗?”林乐拒绝教书先生的提议。
“明天可以,我怎么找你呢?”
“明天早九点,我同仁书屋等你。”林乐给出了下一个接头地点。
“好,不过小兄弟要是能透露一点请示的内容,我们可以提前跟上面汇报,这样能省很多事。”教书先生有些为难地征求林乐的意见。
“嗯…就说学生有转校的机会了,请求指导。”林乐说这个唐兴会知道明白什么意思的。
“好,那我先走了。”
“先生再坐坐,点心吃完了再走别浪费了。我来了很久了就先告辞了。”林乐叫住了对方,这个艰苦年月哪有人浪费粮食的,特别是普通人根本不会在茶楼叫了点心不吃就走的,太过显眼了。
“呵呵,你这学生倒是细心。那我就再坐一会。”教书先生被一个小年轻提醒,笑得有些不大自然。
“再见!”林乐没有停留,站起身来往茶楼外面走去。
出了茶楼之后,林乐按他来的方向往回走,在走出十多米后林乐突然掉头往茶楼方向走回去,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要回头找的模样。其实眼里一直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回到茶楼时,林乐还往刚才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发现教书先生还在喝茶。然后林乐才越过茶楼门口匆忙离去。
林乐在街道上随意地走着,时不时的还进店铺里看看,最后林乐钻进了小巷子,再出现在另一条街时已经穿上了原来的商贩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
回到小旅馆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张翰和老苏都不在。林乐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接头的细节,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算起来这还是林乐第一次和人在敌占区跟特工接头,心理压力相比刚到武汉区或者和游击队胡昌平见面时大了许多,所以由不得林乐不紧张。
傍晚时分,张翰和老苏先后回来的,林乐心中对于自己被军统监视的怀疑更甚了几分。不过军统监视同僚或者同事之间互相监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林乐也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敌视。只是不断提醒自己现在他已经是一名特务了,做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第二天一早,林乐再次穿着商贩的衣服出行,然后到了街上找了一家成衣铺重新买了一套衣服。等他再出来时则变成了一个公司职员的打扮。
同仁书屋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书店,林乐照例是提前到达,他在附近转悠了二十来分钟之后,才踏进了书店。
没过几分钟,教书先生就出现在正翻阅书籍的林乐身边。身上依然还是一身的灰白旧长衫,穿在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独特气质。
“先生不会真的是教书的吧?”这是林乐脱口而出的内心想法,这是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世道艰难,青年学子都要出来工作了,又何来的教书啊!”教书先生并没有责怪林乐,反而一语双关地感叹了一句。不过马上又恢复如常地和林乐小声交流起来。
“你运气不错,有人要跟你面谈。”
“什么意思?谁要跟我面谈?”林乐心里咯噔一下,按规矩,武昌组只能给林乐提供方便,没有权利约谈林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