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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不要让悲剧重现

“这..就是我的孩子?”

雨夜,昏暗的灯盏下。

上杉越那双稳定了一个世纪的手,现在反而有些颤抖。

他举着那一张张照片,凑近到灯光下,每一张都看的那么仔细。

照片上,拥有一头瀑布般耀眼红色秀发的少女,身穿带着樱花花纹的浅红巫女服,正站在神社大门处,恬静端详一旁的樱花树。

她的脸颊不带任何瑕疵,好似个瓷娃娃,美丽足以跟夏弥争相斗艳,但那双纯净的眼睛却让人生不起任何亵渎之心。

“上杉绘梨衣,今年二十岁,蛇岐八家的月读命,上杉家家主,如花一般的年纪。”

夏弥在一旁轻声解释,天知道她是怎么把这张照片拍下来的。

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位龙王,尤其是以智慧闻名的耶梦加得,她只要愿意,人类世界对她不会有秘密。

更何况还有罗迪在。

“我的女儿...绘梨衣嘛?真是个好名字。”

上杉越望着绘梨衣的脸颊,想起了他的母亲夏洛特修女。

他再也忍不住了,之前被强压下来的回忆重新涌出心头,就像是刀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里。

妈妈...

夏弥注意到上杉越的黄金瞳再次点亮,如同烛龙翻腾耀眼,她看向一旁罗迪。

原本稀稀拉拉的雨声再次消失,只不过这一次雨滴并非像是罗迪跟夏弥刚才释放出威严时那般静止在空中,而是直接在空中沸腾最后消失化为一缕白雾。

这也导致这边整条街突然变得白雾环绕,并且温度也在上升,隐约间甚至能看到老者背后有一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

言灵:黑日

极危言灵,一旦爆发出来会像是落在广岛跟长崎的原子弹一样,将整个东大地区吞噬,灰飞烟灭,堪称龙族版本的神罗天征。

不过话又说回来,神罗天征与万象天引,说白了跟罗迪掌控的引力基本相似。

那就以堪称龙族小男孩来形容好了。

...

眼看上杉越似乎有失控的危险。

夏弥收起脸上挂着浅笑,看向一旁没有出声的罗迪。

“哥哥!”

要是上杉越爆发,她跟哥哥自然不会有事,但是方圆几里估计都会毁于一旦,要是引起秘党和蛇岐八家的注意,就会很麻烦。

“啪!”

这一次罗迪没有再沉默不语,而是一打响指。

轻飘飘道出一声简短话语。

“取消!”

下一秒,世界的法则开始运转。

作为龙王,混血种们掌握的言灵对他们是无效的,哪怕上杉越是白王血裔,但是效果同样。

龙王与龙王的战斗是残酷血淋淋的肉搏战,因为言灵以及背后代表的法则他们可以随意使用与取消。

所谓四种元素体系,只是区分混血种的区别,夏弥在原本登场的时候就使用了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来隐藏自己。

罗迪也同样,用无尘之地来伪装自己。

所以上杉越的黑日看起来就好像核弹爆炸一般势不可挡,但是在这轻飘飘的一声响指之后。

若隐若现的黑日凝固了。

包括周围想外扩散的白雾,空间在此刻静止。

下一秒,黑日消散于无形之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危机解除!

夏弥松了口气。

继续看向低着头,对罗迪所做一切毫无反应的上杉越。

看他那苍老的眼角逐渐凝聚出一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上的那张上杉绘梨衣的照片上。

...

静静等待片刻。

上杉越终于抬起头,虽然黄金瞳并没熄灭,但是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同样严肃的罗迪。

点点头。

“谢谢。”

这一声谢谢包含许多,也放下了一直以来的警惕。

哪怕只看照片,他就能确定,这绝对是他的孩子,上杉越已经死去六十多年的龙之心,那属于蛇岐八家的皇的心脏又开始重新坚定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不用谢,看起来越师傅你有故事想要讲述。”

罗迪温和笑笑,想为上杉越倒上一杯清酒,却被上杉越制止。

“我更喜欢喝烧酒。”

上杉越声音低沉,手微微发颤的从旁边的热酒容器取出一小瓶烧酒,也不用杯子,就灌了一大口。

昂起头看天。

似乎不想让罗迪跟夏弥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能看到两道泪痕从脸上滑落。

霓虹地下之皇——也有伤心流泪的时候。

罗迪眨眨眼,想起什么,在夏弥诧异眼神中。

反手掏出了两袋薯片,一包kfc的粗薯,还有半只切好的酱板鸭。

用来佐酒。

这一违和举动不光让上杉越有些惊讶,还让一旁夏弥嗤笑出声,嗔怪扫了眼一副打算听相声般,眼神变得专注起来的罗迪。

她的哥哥啊,现在有些让她搞不懂了。

有时候严肃的要命,有时候又像是曾经那个依偎在她身边,一起看赌神看老电影的痴傻小龙。

罗迪不

想去争抢什么,也很愿意跟人类和平共处,甚至分享自己的薯片。

但是一旦有人胆敢威胁到他亲人的时候。

他就会化作残暴冷虐的君王,血洗大地,一直到最后一名敌人被他撕成两半。

一直到他的敌人,全部迎来最终审判死亡的命运之时——才会罢休!

...

“绘梨衣她——很像我的母亲,夏洛特陈,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上杉越将那张属于绘梨衣的照片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在左侧心口位置。

哪怕他之前看过了源稚生与源稚女的照片都没有这样。

看来老父亲还是更心疼女儿一些。

罗迪哪怕已经知道上杉越的故事,但是有什么,比当事人直接在耳边叙述。

能更直接,更有观感的去看到曾发生过的一切呢。

“我的母亲是一位拥有法国跟华夏混血的女人,在我眼中她就是世界上最圣洁的女人,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

上杉越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露出追忆。

他描述了他曾经在法国的生活。

比起未来作为蛇岐八家的皇那十一年,在法国的日子反而更让他开心怀念。

“我的种马老爹跟我差不多,所谓的皇只不过是用来繁衍的工具罢了,只不过他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女人的爱,他后来一直到死我都没再见过他。”

说起自己老爹的时候上杉越很冷漠。

或许是在痛恨自己老爹干嘛要将自己生下来,亦或者跟自己老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们从未谋面。

...

“你们都知道的,在这种条件下,在1920年那会,一个单身的未婚女人,想要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有多艰难...”

“所以我妈妈无奈只好隐藏了我的存在,回到了教会成为了一名终身修女,而我呢,则进入了教会学校。”

罗迪认真听着上杉越叙说。

上杉越的话语因激动显得语无伦次,但从叙述中,可知,他深爱的母亲是一个善良正直,像是天使一般的女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的母亲很喜欢孩子,而且为了能经常见到我,她申请负责教会学校的工作,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哪怕我不能告诉别人她是我妈妈。”

“但是没关系,教会的孩子们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喜欢她,孩子们私下都会称呼她为母亲。”

“她是那么圣洁,她的名字在我耳边时常被提起,就好像...妈妈无处不在一般。”

这番感情至深的话,听着却那么让人悲伤。

夏弥不由伸出手握住罗迪的手。

有了罗迪这个支柱在,她才心安不少。

身为龙的感情,跟身为人类是不一样的,她与哥哥没有父母,也没有体验过舔犊之情是什么感觉。

但好在她还有哥哥在。

她现在是夏弥,是个纯正的人,而并非耶梦加得龙王,罗迪也一样。

所以她能理解上杉越诉说的感情。

夏弥时常会庆幸,哥哥在哪,家就在哪。

但很快,说到自己为何会来到霓虹的时候,上杉越眼中的憧憬与希望没有了,变得黯淡,变得...愤怒!

他握住酒瓶又灌了一口。

哪怕知道酒精已经无法麻痹自己,但是一想到回忆,就好像揭开了一直未曾愈合的伤疤。

血淋淋暴露出来。

夏弥很快就知道了上杉越为何刚才会情绪失控了。

...

上杉越登基成为了霓虹地下的皇,成为了天上闪耀的第二个太阳。

当时他登基正好在二战期间。

作为霓虹隐隐的象征,地位与天皇不相上下的影皇。

上杉越自然成为了那些战犯的象征,他是神,每个人都想得到神的祝福。

但实际上呢。

“我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一个吉祥物,一个被家族掌控的混蛋傀儡。”

谈起自己当皇的那段经历,上杉越表情冷漠起来,轻声说:“我本以为我只是来霓虹游历几年,但实际上我被困在这了一个世界...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而是我的一处囚笼。”

“我不敢回法国,更不敢去华夏..”

“我畏惧再次见到母亲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上杉越的内心煎熬了六十多年。

“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到一片尸山血海,其中是妈妈,她瞪着我..眼神是那么陌生,我想要靠近,但是她...她在阻止我过去。”

“阻止我这个战争的罪犯,阻止我这个恶魔到她身边。”

上杉越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上杉越成为霓虹的影皇后,霓虹就发动了战争。

而上杉越呢,他听信了那些谗言,他的臣子告诉他这场战争是正确的,霓虹要用手上的剑与鲜血去开辟新的家园,为子孙后代争取一片繁华。

所以他接见了那些恶贯满盈的混蛋,那些战争罪人,那些刽子手,他只是坐在深宫里不曾见过战争的可怜虫。

但他不知道的是

,自己深爱的妈妈却在战争开始前回到了华夏——成为了南京天主教堂的一名修女嬷嬷。

当战争过后,上杉越去翻阅那一份份证据,翻阅一份份从不曾告知过他的霓虹军队犯下的恶事,屠杀的事实文件时。

有一份文件让他彻底堕入地狱之中。

文件中写到,在霓虹军队屠杀三十万无辜平民时。

城内,开设教堂的那些神父修女曾努力收容过那些可怜百姓。

有一位从法国来的老嬷嬷让那些可怜女人们穿上修女服饰,想要将她们送去江边离开,却被霓虹军队拦截。

其中有一个叫藤原胜的少校军官发现了她们是假修女。

所以暴虐的地狱降临到现实,那些军人变成了地狱中邪恶恐怖的魔鬼。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所有女人都被强暴,她们被剥光成为施虐的工具,反抗者被刺刀活生生从上到下剖开,除了那位真正的老嬷嬷没有被侵害。”

“但是她的信仰,让她目睹了这副人间炼狱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接受...所以...”

上杉越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低沉,像是一座蠢蠢欲动的活火山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满天怒焰。

“所以她开枪自杀了。”

“圣经中说,自杀者永远上不了天堂,但她宁愿堕入地狱之中,也不愿留在这个被最深的恶污染的世界!”

“临死前,她曾诅咒说神会降临,惩罚一起罪人,用闪电用火焰!”

“那个自杀的老嬷嬷叫夏洛特·陈,她..是我妈妈!”

....

明明谁也没有释放出威严。

但是气氛却极度沉默,冰冷,直至跌入谷底。

夏弥紧握着罗迪的手因为用力有些发青。

而罗迪眼睑低垂,将杯中清酒喝干,又捏起一片薯片咔嚓丢进嘴里。

咀嚼声显得有些刺耳。

虽然很让人同情上杉越的遭遇,但是他确是最不值得同情的那个,因为有无数人比他的境遇要凄惨的多。

让他忏悔的并非是霓虹军队曾犯下的罪孽,而是他的母亲,但起码他母亲没有遭到侮辱与酷虐折磨不是嘛。

只是她还有一颗人之心,无法眼睁睁看着魔鬼肆虐。

“她是在诅咒你,对吗。”

上杉越点点头,面无表情,从他沉寂的眼中,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就死掉了。

“我掀翻了神社供奉的祠堂,将整个蛇岐八家的神社烧毁,杀掉了我那些妻子,但我却找不到那些罪人了,到最后我才知道,妈妈她诅咒的其实是我,是我这样一个足以被钉在十字架上直至世界末日的罪人。”

“但现在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罗迪从椅子上站起,外面的雨水已经停止,他居高临下俯视仿佛无欲无求,只是一个将死老人的上杉越。

“你的一辈子都是不幸的,但是现在你还有机会,让你的后代幸福下去。”

“而不是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