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秦墨渊回答,景煊帝已然开口:
“放!”
“是!陛下!”
那甲士在影音石上轻轻一点,画面瞬间浮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之中。
只见,宰相府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有人攥紧拳头,有人跳脚呼喊,破口大骂之声此起彼伏。
墙里墙外,烂菜叶、臭鸡蛋、牛粪,以及……各类污秽之物扔得到处都是 。
这时,两名男子从宰相府猛地冲了出来。
“你们这群贱民,居然敢在宰相府闹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师弟,面对这些贱民何需废话,杀几个他们就老实了!”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小屁孩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他不过三岁模样,胸前挂着个大红肚兜,光着腚,眼睛瞪得像铜铃,直直望向秦雷和江玄。
“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在这京城之中,还敢言杀人?信不信小爷我滋你们一脸?”
小屁孩伸出手指,怒指二人,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发飙。
“秦墨渊,你个王八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六十岁老妪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人群中,一个大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秦墨渊,滚出来!”
“对,滚出来!”
“……”
众人纷纷附和,声音越来越大。
现场局势瞬间失控,臭鸡蛋、烂菜叶子、……,被一股脑地扔向宰相府。
一群衙役从外面拼命挤了进来,迅速挡在宰相府门前,张开双臂,试图阻止百姓冲进宰相府。
“啊——”
秦雷满脸涨红,大喊道,“你们这群贱民,再不滚,就杀了你们!”
江玄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二人都是天之骄子,仙道奇才。小小年纪已是仙道六境强者。
尤其是秦雷,自幼就是一霸,身为宰相之子,京城之中,除了皇宫外,在哪不都是横着走?
在他们眼里,这群贱民是反了天了,居然敢在宰相府门前闹事,杀了也是白杀。
“秦墨渊,滚出来!”
愤怒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这时。
“锵”的一声,剑鸣骤响。
秦雷手持三尺剑,脚步一蹬,朝人群猛地冲了过去。
然而,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仿佛重物砸地,秦雷整个人倒着飞了回去,双膝重重跪地,溅起一片尘土。
他眼睛、鼻子瞬间涌出鲜血,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小屁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江玄见状,眼神瞬间一寒,大喝一声:“找死!”
语落,他脚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朝着小屁孩飞扑而去。
可又是“咚”的一声,江玄和秦雷一样,倒飞而回,双膝跪地,鲜血从口鼻中汩汩流出。
“你……”
江玄声音颤抖,仍不敢相信,“你居然废了我?”
他和秦雷二人都是灵台境高手,居然连小屁孩一招都接不住。
小屁孩儿背对二人,一副高人作派。他微微侧脸,冷笑一声,“杯中饮尽千家血,盘中还盛万户膏!”
随即,他微微摇头,朗声道:“大虞,病了!已病入膏肓!”
“可悲!可叹呀!”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唯有小屁孩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他的身影也在此时随风消散。
“那小孩儿是神仙,老天有眼,神仙显灵了……”
人群之中,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百姓们接连下跪,磕头拜天。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太和殿前,鸦雀无声。
良久。
一个声音响起,“杯中饮尽千家血,盘中还盛万户膏!好诗!好诗呀!我们究竟因何为官?是为了升官发财?还是为救百姓疾苦?”
说话之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待笑声止,接着又道:“真是没想到,枉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还没有一个孩子觉悟高!”
他双膝跪地叩拜上天,“青天在上,学生受教了!”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又有几人叩拜上天,齐声喊道:“青天在上,学生受教了!”
太子看着那群叩拜上天之人,将他们一一记下。
他心中冷笑:“不跪皇权,跪上苍?上苍也是你们这群人能跪的?一个个都忘了这官是谁给你们的?”
景煊帝看到这一幕,心中是百味杂陈。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为一国皇帝,被一个小屁孩儿挑战了权威。
什么叫大虞病了!已病入膏肓!
什么叫可悲可叹!
大虞在百姓心中,竟如此不堪?
思及此,景煊帝目光如刀,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秦墨渊身上。
“来人,将秦墨渊去了朝服,收了官印,打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是!”
掌印太监应了一声,手中拂尘一挥,一道光芒闪过,秦墨渊的朝服、官印就没了踪影。
两名甲士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秦墨渊的胳膊,将他往外押去。
“陛下,老臣冤枉呀!”
秦墨渊挣扎着,双脚蹬地。
“陛下,一定是楚贼,他是魔族奸细!”
他声嘶力竭,可景煊帝却连眼角都没朝他那边瞥一下。
此刻,景煊帝满脑子都是那本书上一个名字,心中怒火好似汹涌岩浆,在胸膛翻涌。
景煊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转向楚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状元郎,为我大虞立下不世之功,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珍珠十斛!”
“谢陛下隆恩!”
楚辞躬身谢恩,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恶心谁呢!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十座城池!那可是十座城池呀!”
“就给这么点儿!你良心呢?”
太子见楚辞无事,还得了封赏,刚欲出言,却看见景煊帝身侧皇后的眼神。
那眼神如同剑,让他心下一沉。
景煊帝望向掌印太监,微微点头。
掌印太监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喊道:“刚刚封职的各位进士,可以返乡探亲,但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务必于五月初一之前到任!”
随着这一声令下,进士宴算是结束了。
今日这朝堂上的两场闹剧,也落下帷幕。
朝中老臣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愕然。
太子和宰相同时对楚辞出手,结果宰相秦墨渊却被收押刑部大牢,还被去了朝服官印。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让这些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臣都摸不着头脑,更别说那些刚封职、还没来得及熟悉官场的新人。
楚辞几人也朝外走去,刚踏出太和门,就瞧见言思齐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言思齐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上前,“楚兄,真是好手段!小弟很是好奇,那本书中究竟写了什么?能让陛下龙颜大怒!”
“言思齐,跟你有那么熟吗?滚开!”穆战云早就看言思齐不顺眼了,此刻要不是身在皇宫,他都想冲上去给言思齐两个耳刮子。
楚辞扫了言思齐一眼,眼中满是嫌弃,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咱们走吧!”
说完,带着一行六人,头也不回地朝着皇宫外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随着他们的步伐,慢慢消失在宫门之外 。
京城之外,有一座山,名为法雨山,一条小径蜿蜒至山顶。
法雨寺坐于山巅,寺门半掩。
寺内香烟袅袅,烛火摇曳。僧人们身着僧袍、双手合十,在大殿齐声诵经,梵音回荡。
大殿中央,金身佛像俯瞰众生。
佛像前,一个和尚端坐蒲团,光头锃亮,僧袍朴素。
随着和尚诵经,周身光芒闪烁,光芒似有生命,时而如丝线缠绕,时而如涟漪扩散。
那和尚缓缓抬眼,望向京城所在,嘴角邪笑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