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虽不是皇后亲自选定的太子妃人选,李丞相刚正不阿,是坚定的保皇党,只听从崇庆帝的命令,与皇后跟林家的关系并不亲厚。
但太子妃有孕,若是成功诞下皇长孙,会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所以皇后虽不喜李婉儿,但对她的肚子还是很关心的。
甚至为此还严厉告诫过侄女,争宠可以,但坚决不能对太子妃的肚子用任何不好的手段。
毕竟,皇后想的是,来日方长,反正她现在只要孙子,李婉儿若不识相,将来她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她腾出这个位置。
可惜侄女实在太蠢,根本扶不起来,一年了,她给她创造过多少次机会,可她连太子的三分心思都笼络不住。
因为这个,太子甚至对她这个母后都开始隐隐有了怨怼,为了维持好母子关系,她索性撒手不再管蠢货侄女,打定主意,再从林氏一族中,另外择选聪慧机敏的女子,找机会纳入东宫。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受家族教导多年的侄女,不但蠢而且毒,最重要的是竟敢违背她的命令,擅作主张,贸然对皇孙下手。
皇后恨极了这个蠢货,一番冒进下来,太子妃没除掉,反而把自己跟林家拉下水,几乎一无所获。
好在皇长孙无碍,否则,不用太子,她都想活剐了这个蠢货。
但恨归恨,她又不得不去帮她擦屁股。
弟弟那边已经顺利掌了西北的兵权,兵权至关重要,林雅静又是弟弟的嫡长女,是被家族倾注了大希望的,这近乎是一场交换,若此刻太子直接毫不徇私地处置了她,恐怕会与舅家生了大嫌隙,纵使她再选林氏女进宫,也无法完全弥补。
太子表面上温和斯文,孝顺听话,可皇后深知,太子其实也是个倔性子,内心坚定,正直不阿,涉及到原则立场问题,恐怕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听到太子当庭审讯林雅静,皇后在后宫坐不住了,她只能亲去东宫,以孝道相压,才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果不其然,皇后刚进东宫,便听到太子的那番怒喝,来不及让宫人通报,皇后直接出声阻拦。
“慢着!”
皇后快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太子身上,语气中威严中带着一丝责备,“太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听到皇后的声音,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将皇后扶到上座。
林雅静本来泼妇一样在疯狂踢打、喊叫,见皇后进来,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姑母、姑母救命,表哥废了我,冤枉啊,求姑母救我!”
侍卫将刀横在林雅静面前,不让她扑到皇后面前去,但一时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为难地看向太子。
“你们先退下吧。”
皇后没理林雅静,先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母后,林侧妃以药物熏制衣物,蓄意谋害皇孙,致使太子妃怀孕八月早产,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幸而上天垂帘,才让他们母子平安。可小皇孙因为早产之故,生下来瘦小孱弱,太子妃也亏了气血。”
“林侧妃罪大恶极,其心可诛,儿臣正要让侍卫将她拖下去严格看管,明日向父皇跟您汇报呢。”
皇后看向太子,“母后知你此刻满心愤懑,但此事尚有疑点未清,林侧妃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虽有些娇纵,但心地善良,好端端地怎会去谋害太子妃?”
太子正欲开口争论,却被皇后强势拦下,她接着道,“而且她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本宫既然赶上了,不免要问上几句,皇儿放心,她若是真有罪,本宫定然会秉公处理,先让侍卫们退下吧。”
太子脸色沉沉,他定定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一挥袖子,侍卫们才躬身退到门外。
林雅静此刻也恢复了镇定,她捋了下头发,抻抻袖子,重新仰起头。
皇后心里恨极,面上也是一副公正询问的态度,但开口说的却是,“林侧妃,太医既说太子妃早产是因你衣物上所熏药物导致,你可有话辩解?”
林雅静眼珠子一转,立时上前一步跪下,头却一直仰的高高的,“回母后,妾身不知,衣物熏香这种小事儿,一直是由宫中的下人们置办的,妾身一向并不过问。”
出事便装作不知,自有身边的奴仆替她顶罪,林雅静别的方面学的或许不好,但在这方面,却记忆深刻。
“传林侧妃院中的宫人。”
果不其然,皇后丝毫没有犹豫,顺着林雅静的话头,就传召了她院中的宫人。
世家奴仆,能够做到主子身边的,必然是极其信任,一家子都被捏在手里的家生子,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威逼利诱或是当场倒戈的桥段。
林雅静陪嫁来的贴身嬷嬷,当场便跪下认罪,将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包括作案动机、操作过程、房中残留的药物,逻辑清晰,完整闭环。
甚至悔恨来的突然又汹涌,供认不讳之后,不等太子开口质问,便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以头抢地,当场断气。
太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皇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母后,此事关系重大,太子妃早产,险些丧命,绝非小事,这不是一个奴仆出来顶罪便能抵消的,儿臣必须查明真相,以正视听。”
“好了。”
皇后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威严,“此事已经明了,是这恶毒贱婢蓄意报复,利用陷害林侧妃,谋害皇孙,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念及她已认罪伏诛,今日又值皇长孙出生,本是大喜,不宜大动干戈,本宫决定,罪在她一人,不累亲族,也是为孩子积攒福报了。”
“皇后!”
太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后。
皇后冷冷地看着林雅静,“林侧妃御下不严,禁足佛堂半年,抄写佛经,为皇孙祈福。”
“是,谨遵母后教诲。”
林雅静语调轻快地磕头行礼,然后便要在婢女地搀扶下退下。
太子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咣”地一声,跪在皇后面前,“母后......”
“不必多说,此事本宫已有定论。”
不等他话出口,皇后已经强势地回看过去,“皇孙跟太子妃都无事才是最重要的,太子要想清楚!”
语气里存着不加掩饰的威胁,逼得太子只能低下头颅。
但母子俩嫌隙已生,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