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心中邪般站定,在小福眼里,星铭他是个不可托付的浑不吝。
“阿姊,你怎么了?”小少年见书心原地出神,急得推着胳膊喊。
书心渐渐回过神来,声音飘忽着回应:“没事,以为听见有人喊我,原是听错了。”
说完扭头就走,再也不看小福是何方神圣了。
但没走几步,书心又换了主意:“你们喝过酒没?我带你们去喝晔城里最好的酒!”
他们不懂,也不熟,只得跟着乱跑。
知其一,就想知其二,就算谈不上红颜知己,书心还是想一次全都见个遍,一了百了。
“弟弟,去把那边的牛车叫过来。”
她跑了许久,累得直喘气,还是花几枚铜板,省点力气。
车来了,书心便邀请他们一起,俩少年断然拒绝:“不要,牛车是女人做的。”因着赶车的是个老头,又说“也是老人坐的。”
书心会心一笑:“这么有骨气啊,那你们就走着去吧。”
牛车走的比马慢的多,但一路稳稳当当的,书心又闲聊:“你们两个会骑马吗?”
得了肯定答复,书心脸上挂了笑:“会呀,有能耐!长的还没马高,就会骑马了,命你们回去教我骑马。”
他们又凑一块,不知道嘀咕个什么。
*
到了城西,问起酒肆的黄花儿,竟然不是什么酒垆小娘子,而是大酒楼的千金。
老板姓黄,只一个独女黄花儿,十六岁,还没出嫁,就大了肚子,众人皆知。
她爹妈怕别人议论,名声不好,后来嫁给了自家酒肆的伙计,算是招了倒插门女婿。
书心一听这个,愣了半晌。
“那人…”
“你说肚里孩子他爹?谁知道呢,现在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孩儿都会出来卖酒了。”
书心听得晕晕乎乎,带着俩少年进了黄老板的酒楼。
*
外头酒旗招展,里头人来人往。
柜台趴着一已婚妇女打算盘,见有客进来,赶紧笑脸相迎:“吃些什么?”
书心不知道她是不是黄花儿,更不确信那传言中的男人是不是星铭,一时间望着她五味杂陈:“不吃饭。”
“哦!是来买酒的!夫人要什么酒,葡萄酒还是龙膏酒?”葡萄酒颜色好,口感也好,龙膏酒喝了不大醉人,书心挑不出来。
妇人热情爽朗,继续介绍:“那不如要石榴酒吧?都是新酿的,喝着正好。”
正说着话一只竹蜻蜓从内堂飞出来,随即便是男童的呼叫:“阿娘——”
书心遥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淡淡道:“就石榴酒。”
三人入座,妇人很快便端了一双耳壶过来,还带了三只酒杯。她道:“夫人,只饮酒易醉人,再来一份水晶脍,爽滑鲜美,小酌正相宜。”
想着那是切成薄片的肉,再佐以调料,定然美味,书心也有些饿了。更何况酒入愁肠,没个下酒菜垫底儿,她怕出不了门了。
竹蜻蜓落地,男童爬地上捡起来,又快速手动搓着,期待下一次起飞。
书心不经意笑问一句:“掌柜娘子好福气,这孩子一脸福相,不似凡人。”
妇人霎时间脸色微变,书心不等其言语,抢先道:“两份水晶脍,一份牛肉,一份猪肉!”然后也不看她的反应,转向两个少年:“两份够吃了吧?”
妇人一顿,又挂了笑:“夫人稍等,马上就好。”完了便抓住男童的肩膀往堂后藏。
黄花儿的故事书心不愿再细查了,逐个儿倒了石榴酒,浑不在意道:“两位弟弟,你们叫什么名字?出来的匆忙,我忘记问了。”
酒杯里的液体颜色清亮,闻起来酒味很浓,喝起来却甜丝丝的。
书心抿了一口,只尝个味儿,提醒两个少年“不能多喝,只一人一杯。”
这俩小孩一杯下肚,脸红成了猴屁股。
……
城西吃了酒,书心又坐上牛车去了城北。
两个少年懵懂无比,少夫人到底要办什么绝密大事?
*
城北歌舞坊里已没有红绣此人了。
据说她抚琴起舞,技艺无双,红极一时,歌舞坊十五载,去岁脱身,嫁了没几个钱的穷困潦倒男人。
“坐吃山空,从不干活,现在还天天给红绣要钱吃酒呢。”
书心顺着那人指点的方向去找,正巧见着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子和一个女人撕扯。
“你干什么呢!”
书心大声呵斥,男子吓得松了手,女子跌坐到地上。
“我问我自己的婆娘要钱,关你什么事。”
俩少年见他一副凶恶之相,连忙挡到前头。见状那男人不说什么,骂骂咧咧的走了。
书心去扶起红绣,却见她满脸疲惫,一点也不像名声大噪的歌舞红人。
“你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世事难料。”她一点也不好奇谁和她说话。
“你后悔不?”嫁人过的日子,还不如过去风光。
“也没什么后悔的,能嫁人不卖身,已经是好归宿了。我姐妹红招,死了。”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书心的疑问就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而后随便找了借口,逃走了。
她想打探将军府的旧事,却鬼使神差见了这么多和星铭有过纠缠的娘子美人,她们过得好,她不惊羡,她们过得不好,她却不落忍。
可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谁又说得准呢?
而在灰子秃子甚至良淳眼里,这些人如同草芥,只配少将军打发一时的欢愉。
她的处境,又比她们好多少呢?
书心收回思绪,道:“弟弟们,去给你们买衣服去,以后绝密任务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