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星铭起床去院中锻炼,这是婚后少有的习惯。
待书心睡醒,日头已经烧屁股了。
梳头洗漱换衣服,清雾又端来了早饭。
“少夫人,今早吃肉糜粥,放桌上了。”
“放着吧,我知道了。”
刚坐下,书心又想到一件事。
既然打定主意,要和星铭做俗世夫妻,不求真情唯爱,那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有何不可?
老婆婆的恩情未报,不如差遣人把她送回老家,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毕竟曾经相依为命,不忍她流落街头。
“清雾,你去后院找一下婆婆,看她在做什么,要是无事,就说我吃了药,过会儿去找她。”
“清烟去灶房一趟,药应煮好了。”
清雾和清烟经验纯熟,基本不用训练,书心才接触没两天,已经用得相当顺手了。
“将军之令,亦如夫人之恩,待身子好了,定要去道谢。”
正想着,星铭撩袍进门了。
“你那个老婆婆,啥时候走?整天叽叽喳喳的,后面三条街的闲话都被打听了遍。”
书心一笑,“知道了,正想派人送她回金州呢。”
其实书心可喜欢老婆婆的那张巧嘴,若不是她善于打听闲话,自元台镇回晔城,哪有那么顺利。
“我看杨替不错,不若要他去送。”
“不可。”
星铭皱了眉头,想想少将军府也没几个用得上的,便揽了活计:“我去安排,你别忙活了。”
书心自无不可。
杨替是将军府功夫最好的侍卫,评比中次次甲等,对抗比赛年年第一,要他护送老婆婆,实在大材小用。
既然星铭愿意做,她就顺理成章将这事分出去,不必为此劳心费力。
而与老婆婆协商也是极其顺利的,书心都未张口,她就自己说想回老家了。
“我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家人多担心呢,而且都过了这一季,下一茬种什么,我还得回去掌握大局呢!”
说是惦记家里面的亲人和那几亩地,其实就是找个离开少将军府的借口罢了。
金州之变,事发突然,老婆婆和一家五口,当天就分开了。
儿子推着一辆独轮小车,上头放了不少衣物行李,还坐了一个七个月的大肚子孕妇,外加一个不到三岁的孙女。
书心和她相遇,一路逃亡,常听她提起家人。
“你这年纪,跟我儿媳一般大,她也扛着个大肚子,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啊。”
说着说着就抹眼泪,惹得书心也难受。
可是逃亡混乱,谁也顾不上谁,自个儿能逃出来,已经是多大的福气了。
据说当时儿媳在车上,本不让儿子推着走,可是再不走,一家全都要死定了。
老婆婆催着儿子推着离开,她跟在后面跑,起初还紧紧跟着,后来就散了。
“你一个人逃出来,现在活得好好的,他们也一定没事的。”
离别之前,书心再三嘱咐:“你一个人回去,我是不放心的,幸好少将军愿意揽事,他会派人护送你回去,回去若是没找到家人,你再回来找我!”
书心待人真诚,老婆婆哪能不知,萍水相逢还能如亲人一般,这便是她的造化了。
但也深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离在所难免,于是二人又是互相开解又是忍不住放声痛哭,好似要把逃难路上强忍着的委屈,全都释放得干干净净。
“好了,书心丫头,回去吧。”
老婆婆看了一眼身旁护送她的侍卫,摆摆手钻进了马车。
*
别了老婆婆,接下来便去将军府。
书心要以儿媳的身份,给薛将军请安。
年前成亲,她和星铭越过了父母之言,婚仪简略,以至于双方长辈没有参与。
待到了赐婚日期,又赶上打仗、逃亡,和平后,她又中毒、养伤,这么一来二去的耽搁,以至于至今未去将军府见礼。
书心有时也在心里腹诽,她和星铭的结合,是不是不受上天的祝福,不然为何那么多坎坷?
星铭心思不够细腻,他烦自己的亲爹,连带着书心去拜见他爹这事,都不痛快。
“去薛将军府做什么?我爹你又不是不认识!”
一个早就认识的人,何必多此一举去认亲呢?
若是赶得上萧柘钦定的婚礼日期,那便罢了,现今既已错过,不如将错就错了。
“不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星铭我行我素惯了,不在乎什么名声礼节,书心却不能忍受。
若是连这等小事都不如她的意,她不信日后他会在大事上为她考虑。
书心态度坚决,星铭变得犹疑:“我若真不去,你不会想与我和离吧?”
书心撇嘴:“那可说不准。我嫁给你是因为你在意我,若是你不在意,我为何要嫁给你。”
星铭陡然一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