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只有两层,主人一家子都居住在一楼,二楼则是专门负责接待客人的,我和龙归一选择的位置是在靠近南面的第一间,房间左侧就是一个窗台,龙归一把窗帘拉开之后,我把脑袋探出到外面去看了看,落差并不大,估计也就四米左右,这个落差对我来说没有问题,对于龙归一来讲就更简单了。
我对他点了下头,随即将脚尖轻轻压在了窗台上,腾身一跳,身体在下坠之中找准落脚的地方,脚尖很快就压在了民宿外面的草地上,借势一个驴打滚,缓解了冲势,跳起来时听到背后传来的落地声响,一回头,见龙归一已经背起了那把标志性的银弓,正默默站在我身后。
我一脸惊羡,说你的轻功到底是怎么练的,居然这么厉害,和传说中那种飞檐走壁的感觉简直相差无几。
平心而论,龙归一的身法是我见识过所有人当中最快的,没有之一。
他只是淡漠地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是家传的本事,不足为道。我总觉得龙归一的身世有些特殊,他似乎不喜欢跟人谈及自己的家庭,认识这几天,从未开口跟我谈及过自己的出身。
我俩沉默着行走了十几分钟,很快走到了城郊,远远望过去,那间平平无奇的木板房子坐落在马路深处,孤零零的只有这一家,屋顶盖着青涩的琉璃瓦,院子里的大门敞开,正厅则燃起了灯火,有着零星的灯光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龙归一沉声说道,“大厅里点着灯,看样子这老东西还没睡!”
他当即就打算将房间踢开,直接扑进去找那老东西算账,却被我一把抓住了胳膊,拦住了。
我指了指大门敞露的小院子,对他微微摇了摇头,提醒龙归一先不要冲动,看看再说。
此时这院子里面的环境,以及与我们清晨来过的时候截然不同,那坝子上摆放着好几个稻草人,稻草人头顶上都插着白幡,而且全都穿着衣服,一眼望过去,阴沉沉的,要是普通人走夜路的时候,突然看到这种场面,指不定还得被吓成什么样子。
这间屋子带给我的感觉,很不寻常,尤其是那几个披着破烂衣服的稻草人,我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古怪的气息,说不准那是什么,但一定不太好惹。
透过屋子里的窗户,有着忽明忽暗的灯火自其中散发出来,独门独院,黑沉沉的夜幕下仅剩这一点火光,看起来尤为诡异。
“这些稻草人是做什么的?”我和龙归一先在附近找了个隐蔽处藏好,他蹲下来,指着那小院里稻草影子低呼道。
我摇头,说不清楚,不过这老东西早上骗了我们,想必也应该知道自己根本瞒不了多久,稻草人早上还没有,现在就已经把院子填满了,应该不会是无地放矢。
龙归一皱了皱眉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漆黑夜幕之下,一堆眼睥闪烁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紧了前面的小院子。
我们一直等待了很久,直至夜色已深的时候,才有一个大半的很奇怪的家伙披着一身蓑衣,低着头,从屋子里猫腰窜了出来,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清那人的确切长相,龙归一却突然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声音压到了最低,“这个人是……好像是我们白天看见的邓警官!”
“你确定?”我皱眉,回头看着龙归一说,这么黑的天,你都能认出来?
“当然!”龙归一点点头,然后用很笃定的语气告诉我,我锻炼过眼力,在黑暗中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这个家伙虽然披着蓑衣,可他的身材和走路的姿势却瞒不过我。
经他这么一说,我内心顿时就谨慎了起来,这深更半夜,邓警官何以会偷偷摸摸来到这里,而且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龙归一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对我讲道,“陈凡,我现在有个猜测,会不会这个姓邓的根本就没有死,死的只是徐颖那些同学而已?”
我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倒是的确会有这种可能。
当时,我由于分辨不出那两个从湖中归来的同学究竟是人还是鬼,所以才故意污蔑陷害他们,让这位邓警官带着两人离开。
直到警车开远之后,我才确定了两人的确是鬼魂,所以下意识就觉得,邓警官肯定也会被他们害死。
可万一邓警官并没有被害死呢?甚至于,他还有可能反过来控制那两个鬼!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的内情复杂得难以想象,恐怕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被我掌握清楚。
我使劲甩了甩头,决定暂时先不要去思考这些,压低声音对龙归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龙归一想了想,说邓警官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还是先去盘问一个古董店的老板,看看这老东西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有信心能够让他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
察觉到龙归一目光深处透露出来的冷芒,我确定他内心十分愤怒,尽管这小子天生好像长着一张扑克牌的脸,没有过多表情流露,我却能够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这些。
看样子,对于被古董店老板欺骗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你绕到后面去包抄,我先进去逮人!”我对龙归一低声嘱咐了一句,他点头同意了,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重新绕回这里,也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出气,而且这个古董店老板给我的感觉深藏不露,恐怕也并不会太好对付。
简单商定好了计划,龙归一便从隐蔽角落中蹿出来,犹如狸猫般闪进了黑暗的深处,而我则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站起来,大步走马路对面的那家古董店。
院落黑乎乎的,门缝中有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在闪烁,我走得十分谨慎,缓步踏进小院,一脚迈进去,立马就感觉到这个小院的不同寻常。
太诡异,也太干净了!
按理说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难免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点生活的气息,然而这个院子却被人打扫得异常干净,甚至于干净得有点不像话,早上过来的时候,我还能察觉到活人气息,然而此刻却半点感受不到生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