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林珉的神色有些转变，如果他拥有肉身的话，此刻恐怕早已汗流浃背，一脸惊骇的看着面前的这位物华山掌门。
难道说……
刚刚这个家伙口中所说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不成？
他的体内真的有一万零一道剑气，每一道都足以媲美渡劫极限强者的全力一击，毁天灭地？
他时时刻刻都想要冲出这个天地阵法，与四大天妖比一比谁才是真的无敌？
他若渡劫，劫云必然蔓延千里？妖族必然会大举进攻，人族内域生灵涂炭？
这些听上去像是骗鬼的话……竟然都是真话？！
“我不信！”
林珉大声说道：“你如果真有这本事，为什么还要在内域做一个缩头乌龟？”
陆一道：“难道你真的不知？”
“我若冲出天地阵法，妖族必然察觉，无论我是否立即渡劫，妖族必然向我进攻。我或可斩杀数名大乘期妖族，可之后如何？”
“得不偿失。所以，我还要忍。”
林珉不是一个傻子，他自然可以明白陆一话中的意思。
若是陆一真的有如此实力，一旦离开天地阵法，必然会被妖族当做头号敌人，立即派出强者围剿击杀。即便陆一真的可以拼死反扑，击杀数名大乘期妖族，但这也远远没有触碰到妖族的底线。
反而，这样级别的强者战斗，人族内域，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人族经营千年才迎来的这一盛况，将会在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最终，人族还是那个抬不起头的人族，妖族只是一个失去了数名大乘期强者的妖族，甚至连元气大伤都算不上。
这样做，很不值。
事到如今，林珉也终于真的明白，陆一刚刚所说的一切，极有可能都是真的。他面前此刻站着的这个
人，真的有击杀妖族数名大乘期强者的实力!
林珉忽然发现，已经消失很久的那种压抑之感，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当然，陆一与林珉皆是灵魂状态，自然不可能出现之前那样的境界威压。这次出现在林珉身上的压抑，是来自于他自己。
面对一个这样的人，坐而论道，无论是谁，心中都会有沉重的压力吧？
看着沉默下来的林珉，陆一却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再次开口道：“既然你已经问完了你的问题，那么，该我发问了。你要切记，一切顺从本心，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得住你的魂魄逸散。”
“第一个问题。”
陆一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你是不是魔道？”
林珉心头一震。
还可以这样玩？
这个所谓的坐而论道，倒不像是什么真的论一个道理的高低，反而像是在玩一个不许撒谎的游戏！一旦撒了谎，自己的灵魂就会逐渐消失。
可谁又能肯定，自己的这句话，究竟是否真的没有撒谎呢？
无形之中，人会开始扪心自问，我这一句话，是否真的顺从了我的本心，是否真的是我本意？刨根问底之后，自己的本心也会渐渐的显露出来。
当人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本心，那么，坐而论道也就真的有了意义。
面对这样的问题，林珉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不是魔道……”
当林珉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原本稳定且透明的魂魄，忽然之间再次出现了逸散的趋势，一些星星点点的魂魄渐渐的要脱离林珉的身体。
“……也不是正道！”
“我是璃山宗宗主，我亦正亦邪，随机应变，魔道我也做得，正道我也做得！”
林珉立即补充了这句话。
而后，在林珉身周逸散的魂魄又重新的凝聚起来，回到了林珉的身体之中。
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陆一看在眼里。
林珉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心中隐隐之间有一丝的触动，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而后，陆一的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
“你蓄谋暗算了玉成？”
这一次，林珉沉默的时间短了许多，只是数个呼吸，便说道：“暗算或许算得上，至于蓄谋已久？我没那个心情。”
林珉说完，自己看着自己的魂魄，丝毫未动，于是心中大定。
林珉道：“我和玉成无冤无仇，为何要蓄谋暗算他？反而是他以为自己一身正气，非要以为我是魔道，一言不发便要向我出手。不然大家和气生财，我为何要犯得着跟他抬杠？”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物华山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正道？”
林珉漫无目的的向陆一问道。
陆一淡淡道：“是。”
林珉立即道：“那好，你来和我说一说，究竟什么是正道？什么又是魔道？”
原本平静至极的陆一，听到林珉的这一句话，隐隐之中，神魂有了一丝丝的颤动。他微微的张开口，准备说话，却又停了下来。
而林珉似乎没有看到陆一的变化，直接说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们物华山的这一群二货！”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绝对的正邪之分！”
如果此刻林珉有肉身存在，他恐怕早已撸起了袖子，开始高谈阔论。
“有的只是大势所趋，穷途末路，被迫无奈和这个该死的世道！”
“你如果想搞清楚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魔道，就要先知道魔道是如何产生的？真的有人一出生就想要杀光别人？真的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魔道？那些杀人取血，无恶不作的魔道中人，难道从出生以来，就天生是一个魔道？”
“哪里会有这样的道理？”
“如若有人被杀了全家，他痛哭流涕又无计可施，求天不灵求地不应。这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进入魔道的机会，一旦他愿意加入魔道，便可以得到足够复仇的力量，你说他入不入魔道？”
“如若有一村落被妖兽袭击，只余下数名村民，他们对妖兽恨之入骨，想要复仇，却苦于自己没有修行天赋，想要修行变强，便只能加入魔道，从此变成一名恶人。你说，他们入不入魔道？”
“我爹曾经是魔道天阴教弟子，可他从未坑害过任何一个人，并且还亲手杀了无恶不作的天阴教教主，将天阴教更名璃山宗，只为让这些原本天阴教弟子，换取一个正道身份，从此可以站直腰杆行走在天地之间。你说，我爹还算不算是一个魔道？”
“魔道之人也许并不想自己是一个魔道，你说，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才愿意加入魔道？”
“是不是无计可施？是不是穷途末路？而不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我早就说了，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世道！”
“可天底下的世道又什么时候好过？”
“最终，魔道依旧存在，正道总是理所当然，无论是斩尽杀绝还是大举扑杀，最终都无法真的做到清剿魔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吗？”
在林珉说话之间，他不知道的是，陆一那神魂形成的身体，正在不断的震动，一次次的出现涟漪，一次次的又重新弥补。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陆一的心里发生了震动，神魂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