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福还想弥补一些,舔着脸带着数十斤三七,踏入了尚药坊的门槛。
尚药坊管事先生郑长生笑着迎了上来:“这不是济世堂的赵管事吗?今日莅临,是有何指教啊?”
赵有福见郑长生态度还好,不像是心有芥蒂地,便尝试着开口:“郑管事,我听说,你这里是收三七?”
郑长生点了点头:“正是,赵管事今日过来,可是来送货的。”
赵有福隐约觉得这事有苗头,他进的三七最多,如果全部抛售,或许能少赔一些。
赵有福笑道:“是,我这有七十多斤三七,郑管事您看……”
郑长生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不语。
半晌,郑长生才十分为难的开口:“赵管事,你看你这三七量大,个头也都是一头一两的,的确是上等货色,如果是我一人做主,定当是收了,可是……”
“可是”两个字一出口,赵有福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是我们东家嘱咐了,不收济世堂的三七,尚药坊的膏药,也不会放货给济世堂。”
赵有福的脸色惨白。
郑长生又道:“不过赵管事也不必忧心,你看这张清单上,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家。”
说着,郑长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单来,赵有福只扫了一眼,眼前发黑,恨不得晕过去。
杏林堂,德济堂,神农坊……
共有七家,全是赵家的产业,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打击的极为精准!
赵有福什么都没说,踉踉跄跄走出了尚药坊的大门。
一个年轻的伙计在他背后啐了一声:“活该!”
郑长生不动声色:“二狗,叫你入库的药材都理清了?”
年轻的伙计脸色涨红:“郑管事,我有名字,干嘛叫我小名!”
郑长生笑道:“都是同乡出来的,长宇还是我给你起的,哪不知道你本名二狗,叫着顺口,快去吧!”
陈长宇,也就是狗蛋,嘀嘀咕咕地回去继续干活了。
回到济世堂的赵管事,却是失魂落魄。
赵家所有医馆药房的产业被打压,明显就是尚药坊的报复。
可这报复,报复的合情合理,换做赵管事自己,他一定会做的更绝!
尚药坊凭着尚氏药膏,和陆续推出的新品药膏,并且不断供货给各个医馆药房,许多医馆药房便开始不再自己生产药膏,毕竟疗效不如人,成本也没有尚药坊的供货价低,而赵家名下的医馆药房,开始滞销药膏,其他的经济自然也带不动,逐渐门可罗雀。
到最后,也不得不关门重整,该做其他了。
对赵文祥,也是重重一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赵文祥本来在赵禄腾的书房,无比骄傲,结果却有人来报,尚药坊收到了一大批三七。
赵文祥赶紧追问怎么回事,那小厮将尚药坊的对策一一说详,赵文祥一听,整个人都愣在了椅子上。
无疑,济世堂和另外六家药房医馆,可以说是赵文祥手下进项最多的产业,如今饭馆饱和,布料受管控,妆楼又是从未涉及过的行业。
现在这些药房医馆受到如此挤兑,如何是好?
赵禄腾听完,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赵文祥!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那些街巷百姓若是听说是赵家的济世堂主谋垄断赵家,赵家的名声怎么办!”
“刚才你三妹还夸你,说家里吃穿用度都仰仗你,结果你看看,你把医馆的营生干成了什么样子!”
赵文祥咬着牙,明明自己刚才说出自己是如何挤兑尚药坊,垄断京城三七进货的时候,赵禄腾的脸色还是赞许的!
但好赖是自己父亲,赵文祥没有当面顶撞,只好喏喏低头。
赵禄腾皱着眉,最后说要亲自带赵文祥去济世堂,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文祥只得带着赵禄腾,亲自去到济世堂,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失魂落魄的赵有福,瘫坐在椅子上。
赵文祥连叫了两声,赵有福才回过神来。
“老爷!少爷!”赵有福自知做错了事,一下子跪在赵文祥面前。
赵文祥因得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才没有那般跋扈,压住了想要打一顿赵有福泄恨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我和我父亲说清楚!”
赵有福跪在地上,低着头把事情一一道来。
赵有福知道,自己家老爷脾气比自家少爷好上不少,胆子也大了些。
并且无论是那出失败的陷害栽赃,还是后来的垫钱垄断,通通强调了一遍,是请示过赵文祥才去做的。
赵禄腾沉声问道:“赵文祥,赵管事说的可是确有其事?”
赵文祥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着赵有福:“是。的确是我准的,但我没想到,他能给办的一塌糊涂。”
赵禄腾转身训斥赵文祥:“出了事你就推脱到管事身上!难道不是你首肯的?如果你思虑周全,又怎么会发生今天这出!人家尚药坊都愿意放货给各个药房医馆,如果你不是光想着怎么把竞争对手直接打压到死,而是好好协商,又怎么会得罪尚药坊!”
在赵有福面前无比嚣张的赵文祥,在赵禄腾面前,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赵禄腾甩了甩袖子,只觉得怒火更甚。
赵禄腾想起今天,之前赵馨蕊到书房送茶时说的话。
“府里吃穿用度,都要仰仗大哥……”
而赵文祥现在在府外做什么,都是先斩后奏!除了赵馨蕊还有钱氏和赵馨芙,完完全全就是把赵文祥,当成一家之主在看待!
就连赵文祥他自己,对待他这个父亲,也是鼻孔朝天!
如此这般,他这一家之主的面子,还往哪搁?!
赵禄腾阴沉着脸色,想着赵文祥全全是因为手下赵家产业诸多,竟然真的以为整个赵家都要仰他鼻息了,府里府外,才如此傲气嚣张。
赵禄腾黑着脸色,开口道。
“赵文祥,你管事经营如此不利,按照尚药坊现在的势头,若是尚药坊计较下去,打压济世堂,我看这些药房医馆的生意就要毁到你手里了!你就在府里待一段时间,好好思过!这些铺子即日起,也不用你打理了,什么时候思过好了,什么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