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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庭跟着苟有志来到养殖场办公室,柳烟呆在一把椅子上像一头准备战斗的牛一样蒙着头。王大爷看见苟有志进来,似乎救了他的驾慢慢退到屋子后面的角落里,靠着墙根坐倒,听苟有志怎么说?

坐在后墙角落里的王大爷想起一连串的事情:马背山的山尾把暖湾村一社隔离成两处居住区域,西山脚下居住着十八九户人家,王大爷就是其中一户。连接大庄子与西山脚下有一段及其难走的路——从东面进入要跨越一道“碱沟”、从西面出来也要经过“碱沟”,两边的坡度很陡,“碱沟”的特点是天晴干燥的时候泛着白色“碱末”出入可以行走,天阴下雨落雪就一步也难行了,西山的人出不来东山的人进不去。柳烟有一块承包地在路下边,柳烟为了给地里放雨水就在路中心地方挖开一道渠,随着时间的延长暴雨的冲刷,路面越来越窄、碱沟越来越深,有一次王大爷的儿子开着小轿车回家来,夜晚回家把车停在门口,第二天打算出行,车开至“碱沟”深处时上不来下不去,王大爷和儿子修修补补整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把路修好,挖了路边取土垫修的时候取了柳烟地里的土,柳烟看见怎么也不行,逼得王大爷说下请不起作用,还得把地整平又得赔偿第二年的产量,直僵持到下午雨过天晴,才把儿子的车连拉带推送出“碱沟”。王大爷受了这一股子气就叫村委会的处理过,还是没有处理满意,后来弄得大家无路可走,镇政府出面处理也没有处理妥当,只有邀请当地派出所出面调解,柳烟也就罢休了。事实上王大爷心里明白,以前造成路面不能走,问题不在柳烟身上,而是方力平仗着与苟尔德的关系,自己不出面背地里指使柳烟“胡搅蛮缠”。再后来苟尔德有病离世,方力平依靠舅舅吕得秋的插手,搞得“碱沟”里几乎不走人了,要出入的人都从上边或者下边的地里走路。方力平“失踪”以后柳烟忙于种地供学生根本没有心情跟别人闹别扭,“碱沟”里走路的人渐渐地多起来,王大爷领着几个人下了功夫修补了几次,天气晴朗的时候小轿车也能来往通行。自从王大爷与养殖公司签约“合股”就吃住在养殖场,但难免的是不是跨过“碱沟”去庄子里铲一下庄子内外的杂草或者取点米面清油一类的东西——王大爷不能“断”了这条路。

王大爷坐在办公室后墙角想心事,苟有志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觉得眼前一亮时,抬头看看,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弓着腰两只手拄着地面翻起身,在屋子的地面上来来回回走着,活动着因为久坐而压得麻木的两只脚,等到活动得两脚两腿血流畅通行动方便的时候就出了办公室,径直去庄子里去取米面。“碱沟”路面在下过雪以后被来来往往的车辆压成冰溜子,王大爷站在坡上看着不敢动脚前行,他想着如果把这条路垫上土再用水泥砂浆硬化了该是多么好走——其实在现在的经济状况下私自筹钱用水泥砂浆硬化也不费事,王大爷看着不敢冒然走过“碱沟”就又折回到养殖场里。

王大爷转进附近的小卖部里买米面,听见一帮人在“谝闲传”时说,准备治理“碱沟”硬化路面,王大爷听得心里一热。有人说是在外创业成功的几个年轻人计划筹集一笔钱治理“碱沟”、有人说政府已经计划治理“碱沟”拓展路面、还有人说庄里的几个外出创业的“二杆子”过年酒喝多了随口“吹”了几句夸富的牛皮、更有人说政府大工程有多少都没有建筑能想到暖湾村一个社那么小的路面——听得时间久了又把王大爷的心听得“凉”下去了,王大爷买了米面就来到住房里做饭吃。

王大爷吃过饭例行公事地在羊圈墙边上看,每一个圈舍每一头羊都不漏的看过,看过就心里踏实,这时候王大爷看见了胡震。

自从胡硕去了监狱、“胡寡妇”一命呜呼,就剩下胡震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养殖场养羊,王大爷又自然而然地想起胡寡妇,他在过春节的时候转到山后的一道湾里,看见胡寡妇的坟,坟上已经长出很多荒草,也随着季节的寒冷枯萎了——人死如灯灭年久既成土,为什么埋在地下还要留下一个土堆?现在的殡仪馆把人“烧”成一把灰,要么洒在大地上要么装在木匣里要么埋葬黄土里也是十分的方便和经济,他也想不出自己将来做何种处理才对——这是儿子王振的事情,怎么样处理是由不得自己的,即便是请人写了《遗嘱》,能知道后代儿孙能够按照《遗嘱》照办?他也自然而然地记起与胡寡妇翻云覆雨的幸福瞬间和被胡寡妇“刁难”过的情节,一个“旋风”在他面前旋转起来,越旋越大越旋越高,而且还“吱吱”地叫,他头皮发麻、头发直竖、眼睛发呆,心里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到这里来、为什么要转到这里来、为什么单单转到胡寡妇的坟墓前?是不是胡寡妇的“魂”勾引了他?这个胡寡妇活着的时候勾引他、死了也要勾引他,他想马上离开这里,这种思考让他像钉在地上的一截木头立了很久,直到天色突然暗了,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抽烟了,就站着拧了一支喇叭筒点燃美滋滋地吸着,突然眼前一亮,原来天还没有黑,为什么看不见任何东西?为什么不能离开?大脑如像在睡梦中一样!他“咔咔”地咳嗽着转身离开。

寒冷的气色里,王大爷慢慢地走着,脚步似乎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他是想着要去王振母亲的坟墓上去,怎么不偏不倚地走到胡寡妇的坟墓前,他想不通这种身不由己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