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把谁哄了?”兰兰愤怒了:“你儿子狗吃浪荡不挣钱,多时候靠我养活,你还有嘴说?”。
“不行!”珍珍矮小的个体看了一眼高大的兰兰心想——武力是占不了便宜的,就说“赔偿我儿子三十万元的‘青春费’,要不,我就砸了你家的灶爷板。”。
兰兰看出了这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庆幸自己没有嫁过去。
兰兰拉着珍珍的右胳膊,觉得又小又瘦,轻飘飘的像一只挨饿的鸡,说:“走,灶爷板在厨房里,你到我这里砸啥呢?”。
说说话话间,兰兰就把珍珍推出大门外,“哐当”一声闩上了门。
回到屋子里,兰兰总觉得这个世界对她不公平,她走到那里那里就有人跟着欺负。她在娘家的时候她的父亲把她不够亲切,初中没有毕业就出门打工,后来听庄里人传言:她是她妈妈带过来的人,她妈妈嫁到这边时她已经在肚子里三四个月了。再后来,妈妈也说过:她不是这家亲生的!她不理解,明明她是在这家生这家长大的,为什么不是亲生的?
在外地打工时,同一个庄子上的女孩子告诉她:她是苟尔德的私生女,所以她很像一个人——英英。
这件事情在兰兰心里装了整整十年,她不能向母亲问她的父亲是谁,她不能证实庄里女孩子的话的准确程度。
兰兰心里很害怕也很疑惑,如果她真的是苟尔德的私生女,那么苟有志就是她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能这么想,也不能这么不想。如果真正是兄妹,哪怎么能结婚呢?后来,她把这个不得不问的问题说给婆婆李梅花,李梅花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不可能,我没有听说。”。
我该向谁问这件事情?兰兰想着,就想起方力平来——方力平是她的两姨姐姐,想起方力平就想起她的舅舅——吕得秋来——又想起苟尔德——所有这些能够知道她身世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人世,想来想去就想起一个叫什么dNA鉴定的方法来,这是她在外地打工期间遇到的一件事情——
有一个和自己在同一个厂子里上班的广西人,一次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一家四川人二十多年前丢失了一个孩子,需要采血化验,进行dNA对比,如果能够对比成功,说明这个广西人就是四川人家丢失的孩子。
苟有志也看出了兰兰这一段时间魂不守舍,以为是心急想娘家就没有在乎,一个晚上,兰兰突然对苟有志说:“咋俩做个dNA鉴定了在‘同床’。”。
“为什么?”苟有志问。
兰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给苟有志:“说不定咱俩是哥哥和妹妹呢!”。
气急败坏的珍珍回到家里,左思右想,苟有志不能和兰兰结婚,这个事情得给兰兰说清楚,要不然以后怀孕了怎么办?
珍珍记得那年的一个夜晚,兰兰的妈妈要出嫁,她也去添箱了,凭着女人的感觉看肚子怎么这么大?她怀疑是不是有问题,就靠在身边摸了摸肚皮,悄悄的问:
“有了?”。
“嗯!”
“谁家的?”。
“你清楚,那夜我们俩正睡着被你撞见了。”。
珍珍回忆着,女人们一旦把握不好自己,就酿成一辈子的悔恨,一辈子抬不起头,就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季节接近夏天,闲散的农民早早的吃过午饭,男人们吆喊着“挖坑”“掀牛”“修长城”,女人们呼叫着跳舞、唱歌、摆龙门阵。
人群向广场里流动着,珍珍远远的看见兰兰,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她家里来,兰兰心烦意乱地也不想去广场里,就顺便拐进了珍珍家。
“你不要生气,我问你”珍珍通过上一次的交流,发现兰兰并不好对付,就小心翼翼地说:“你晓得你是谁家的娃娃不?”。
“晓不得”兰兰装得一无所知。
“可能你晓不得”珍珍很有逻辑地说:“如果你晓得,肯定不和苟有志结婚。”。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的身世?”兰兰觉得心里一亮又瞬间暗淡下去。
珍珍闭上眼睛说:记得那年的一个夜晚,你的妈妈要出嫁,我也去添箱了,看见你妈妈的肚子怎么那么大?我怀疑是不是有病,就靠在身边摸了摸肚皮,悄悄的问:“有了?”。
“嗯!”。
“谁家的?”。
“你清楚,那夜我们俩正睡着被你撞见了。”。
兰兰听着想着,珍珍说的与别人的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人——不讲虚言,鼠——不咬空袋。
兰兰又想起了四川人寻找被拐骗到福建的孩子,抽血鉴定的那件事情,认为还是相信科学,通过dNA鉴定了再说,农村人的话仅仅能够作为参考。
十多天时间,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确认苟有志与兰兰有兄妹血缘关系,并且需要解除婚约关系。
这个时候的苟有志已经一无所有了——结婚欠债将近十万元、粮食一干二净、老婆成了妹妹,他无法承受社会带来的欺骗,确实——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况且这是人一辈子的大事。
父亲留下的钱都花完了,拉了一屁股的债,怎么办?
苟有志问武泽天:“兰兰与我父亲什么关系你以前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武泽天回答:“这个事情可能只有珍珍知道。”。
“可能兰兰早就听过这个事,她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和我‘同床’,”苟有志烦恼得直想砸了自己的脑袋“可这……”。
“可这啥呢?”武泽天说:“科学已经鉴定了,你还怀疑什么?”。
现在弄得苟有志身无分文,一个意想不到的“钱荒”又降临到他身上。
苟有志这时想起了父亲说过的六零年的“粮荒”,把人饿死了一层子,我们就是在挨饿的年代逃荒要饭到这里的。
“哎呀!我们这两代人,父亲受‘粮荒’逃荒要饭到这里,我现在‘钱荒’压身,该逃向何处?”。
“哪里也不去!”兰兰进门说:“咋们现在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我要在暖湾村再找个婆家扎下根来,办一个大型养殖场——养牛、养羊、养猪。”。
“是一件好事情”武泽天说:“我发现暖湾村的男人个个出来唉声叹气的,没有一点‘精气神’,这么大的个村庄,不是我们一些婆娘支撑着,早就倒架了。”
“说时容易做起来难”苟有志说:“任何事情正真干起来就困难很多了。”。
“你先说,在暖湾村再找的婆家是谁家?”武泽天鼓励:“先把你的人安顿好,再说发展养殖的事情。”。
“还会有谁家呢?”兰兰说:“珍珍家,我都叫她四五年妈妈了,命苦人跑到蜜州蜜不甜,跑到胶州胶不粘——我就这命。”。
“不要礼钱了?”武泽天问兰兰:“要,一定要,十万——养殖场启动资金,只要珍珍拿出十万元来,我就嫁给他儿子柳雨,不然我就在暖湾村另选女婿了。”。
武泽天鼓起掌来。
珍珍知道兰兰这么一说,心里既甜又酸,进门出门“哼哼唧唧”地唱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
珍珍唱着唱着就记起给柳雨打电话,打过去几次都没有人接电话。
柳雨自从和兰兰分手以后半年多时间没有回过家,他找到以前干过活的老板,说:“哥儿们帮帮我,我现在没有办法了——母亲不要我了、老婆不来了!”。
老板给他分了点小活计,让他慢慢干着锻炼一下,以后有能力了揽大活,就当个项目经理什么的。
柳雨没有理会珍珍的电话,倒头睡了,老板问:“谁的电话?是兰兰的吗?”。
“我妈妈的。”。
“好东西,连你妈妈的电话都不接”老板夺过电话反拨过去:“您好?我是你儿子的朋友,他刚才出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激动:“他回来了你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娶媳妇。”。
“嗯!嗯!!嗯——好的!”——挂了电话。
“我妈妈不知道犯了啥病?胡说八道的”柳雨骂骂咧咧地收起手机。
“你再问问,要说真的有什么好事!”老板推了推柳雨的肩膀。
“妈妈”柳雨语气委婉地问:“你说有啥事情?”。
“哎呀,我的老祖宗,你不接电话急死我了”珍珍在电话里气喘吁吁:“兰兰要和你结婚,你赶紧回来。”。
“那好,妈妈”柳雨在电话里安慰母亲:“我有一点小活,干完了就能领上钱,一定回来,让兰兰不要急。”。
老板开着“宝马”把柳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