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干净整齐的小院，是阳城十几年间，极少不曾发生改变的事物。
“妮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鹿淼匆匆从房间走了出来：“你自己吃饭，我去忙了。”
虽然鹿淼此时的修为已经超千层，容貌和身材变化不大。
但在气质上，她已然没了少女的娇憨，显露出的尽是雷厉风行的妇人形态。
她统领整个阳城，自封为城主，打理城中大大小小一切事务，没有相应的果决定然是不行的。
若不是她挺身站在了第一线，即便赵高承诺不攻打阳城，此时阳城也定然是异鬼横行，不见意识自主的人类。
“我……”妮妮支支吾吾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先走了，无聊了你就去修炼，你陈恕哥哥为你留下的丹药，足够你修行到千层。”鹿淼匆匆忙忙往院门外走去。
城中事务繁多，并且随着新生代的增加和异鬼的渗透，百姓们越来越抗拒闭关锁城的状态，一心要开放城门，去往外界。
“鹿淼姐姐！”妮妮突然抬头喊住鹿淼。
“怎么了？”鹿淼停身回头，她发觉妮妮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
但，城中的事情已经令她焦头烂额，她有些顾不上这个青春期女孩的小心思。
“鹿淼姐姐，要不你去太阴星吧？异鬼很难寄生修为高的人，再加上您与陈恕哥哥的关系，太阴星肯定会收留你的。”
“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心思？我不会走的，我要在这里等你陈恕哥哥。”鹿淼转身回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妮妮的脸颊。
她知道，这孩子的压力太大了。
相对于城中那些无知的新生代，知道真实内情的人，反而更累。
“不要，你不要等他了，也不要管我不要再管阳城那些无关的人了，你快走吧，我求求你了。”妮妮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哭喊了起来。
她知道，当城池有了漏洞，那城池就会以很快的速度沉没。
她不敢想象，当满城人皆是异鬼，仅剩下鹿淼姐姐一人还在坚持时，鹿淼姐姐该是怎么样的绝望。
趁早走吧，去太阴星，去荧惑星，或者去山海界流浪，怎么都行。
“傻孩子，别哭，等你陈恕哥哥回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鹿淼轻轻揉着妮妮的脑袋，就如同陈恕曾经揉着她的脑袋一般。
想到此，她脸上再次浮现出幸福的温柔。
“不，他不会回来啦，你别等了！”妮妮哭得更厉害了，她哭喊道：“黑龙卫撤走了，阳滋公主走了，小小姨姨也跟着阳滋公主走了！”
“十六年了，他回不来了，你快走吧！”
妮妮抽搐着肩膀，哭得像个孩子。
像是四五岁那年，她母亲被当街打死，她哭得也是这般惨烈。
“傻孩子，别哭，才十六年罢了，他一定会回来的。”鹿淼将妮妮轻轻拥在怀中，柔声安抚着：
“姐姐哪儿也不去，就在阳城，就在这个院子等他回来。”
“倒是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尽快突破千层修为。”
好片刻后，等妮妮止住哭声，鹿淼才放开妮妮，说道：“你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等我忙完，晚上回来给你做肉吃。”
鹿淼再次轻揉一下妮妮的脑袋，转身出了院门。
城池到处都是窟窿，城中满是魑魅魍魉，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必须抽调全身精力去进行缝补。
小院内，安静了下来。
妮妮坐在桌子前，望着一盘青菜和一盘地瓜怔怔出神。
即便城中所有犄角旮旯都种上粮食和蔬菜，即便这些粮食和蔬菜在灵气的加持下很高产，即便一部分高阶炼气士可以减少饮食，城中的食物依旧很匮乏。
而肉类，就更为稀缺。
哪怕鹿淼身为城主，家中的物资也并没有怎么特殊。
相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共产，所有人不分修为和地位的高低，一同挨饿。
“何必呢，何必……”妮妮怔怔念叨个不停。
没有希望的事情，满是绝望的等待，何必再坚持。
甚至，她心中涌出一股暴躁的情绪，欲要将小院烧成废墟，将城墙拆个稀巴烂，让所有的羁绊和寄托，通通暴露在异鬼的利齿之下。
妮妮猛地站起身，大步出了院门。
木桌上的青菜和地瓜，她一动也没有动。
长宽十余里的城墙，十米一岗，百米一营，防备极其森严。
除非是实力绝顶逆天的人，不然绝无可能悄无声息进出阳城。
城内城外实力超越的人虽不多，却不乏别有心思的人。
城内的炼气士，仅用一把铲子，便能硬生生打通一条长约数里的地下通道。
城外的人则更为直接，他们找来一条地龙，将城内城外的大地钻得千疮百孔。
即便鹿淼带着城防军百般围堵，却也难免会有缺漏。
这些遗漏的通道，便成了城内外往来的隐秘渠道。
妮妮换了一件普通破烂衣衫，涂脏了皮肤和脸庞，悄悄跟在之前在巷弄中聚在一起的少年身后。
这些少年中，最少有一人曾经去过城外，并且欲要拉拢其他少年一同去往城外潇洒。
“咱们城外，真的没有危险吗？”事到跟前，一个最矮小瘦弱的少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有个屁的危险，去一次，就保准你流连忘返。”有人连连拍着胸脯保证。
“你若是怕，到时你就躲在洞里不出去，等着我们一同回来便是。”另外一人也开始宽慰安抚他。
“可是我爹说，去过那里的人，回来就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瘦弱的少年仍然有些怯弱。
“别听你爹胡说，我都去过数次了，我不还是我。小时候咱们晚上一起去偷瓜果，偷看隔壁小翠洗澡，我比你尿得高，有次直接滋到了嘴里，这些不是都跟你对证过了。”
“可是……”
“别可是了，再磨磨叽叽老子就先揍你一顿，不就是出城爽一把，你怎么还可是个没完了。”
“哦……”见领头的少年生气，其他几人也面露不善，瘦弱的少年怯懦低下头，不敢再作声。
“就这里了，王寡妇的床下，她现在不在家，咱们直接进去就成。”
几个少年走进巷弄深处，打开王寡妇的院门，熟门熟路钻进了房间里。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王寡妇她知道吗？”
“生瓜蛋子，懂个什么。一个寡妇罢了，你要是钻习惯了，你也熟。”
少年们鬼鬼祟祟朝身后瞥了几眼，见身后无人跟随，这才迫不及待钻进了寡妇的床下。
当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乔装打扮的妮妮才蹑手蹑脚落入小院中。
她小心检查一遍后，并没有察觉到危险，也钻进了寡妇的床下。
她在心中嘀咕道：“这王寡妇，本以为她只是勾搭少年风评不好，现在看来她身份也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