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霍然起身,“到底怎么回事!简单说来!”
跪在下方的欢喜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回……回太后娘娘,卫将军他……他把晋国公世子给……给打了!”
“什么!”姜太后不禁失声惊呼,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身子都有些摇晃,险些站立不稳。
“这可如何是好啊!”姜太后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语道,“晋国公爱子如命,眼下卫贤把人打了,定是要上公堂无疑了!”
“已经告上公堂了!”欢喜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卫将军下手实在太重,把那晋国公世子打得鼻青脸肿不说,甚至还见了血。这公堂对峙完全毫无胜算……现在卫将军暂时被押入大牢了。”
听完这番话,姜太后气得胸口一阵发闷,头也跟着疼起来。
一旁的刘嬷嬷见状,急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姜太后,并轻声劝慰道:“娘娘莫急,先稳住心神要紧。这件事倘若能够与晋国公私底下协商解决,想办法让那世子改变口供,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姜太后听了刘嬷嬷的话,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她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盯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欢喜,再次追问道:“说吧,究竟是因为何事而动手的?”
“就是、就是世子在酒楼当众说了卫、卫芙小姐那丑事……不仅如此,还口出狂言说卫将军的母亲才是那横插一脚的后来者,甚至还辱骂他们母子三人不知廉耻、厚颜无耻……卫将军一听,一个没忍住,就、就动手了!”
欢喜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一边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因为自己的转述而惹恼了太后。
姜太后听完这番话后,只觉两眼一黑。
她抬手吃力地扶住额头,紧闭双眼,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情,“哀家这外甥,哪都好,就是这脾气……”
“不出意外的话,哀家这好妹妹就要火急火燎来求哀家帮忙了!”
姜太后的话音刚刚落下,仿佛是要印证她刚才所说的话一般,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急切而又熟悉的呼喊声——
“太后娘娘!太后……臣妇姜氏、求见太后!”
*
暮色苍茫,金銮殿烛火通明。
楚云骁面色发白地躺在龙榻上,下方跪着一众面色凝重的宫侍。
赵德全一脸焦急,在原地不停地来回踱步,双眼时不时地投向身后正在为皇帝诊治的陈太医。
陈太医全神贯注地为皇帝施针,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根本无暇擦拭,只能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整整一下午过去了,他和其他太医合力诊治,可皇帝却依然昏迷不醒,此刻的他心里防线越来越弱。
又过了半晌,就在他快要陷入绝望之际,忽然发现皇帝的手指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睛睫毛也开始轻轻抖动起来。
陈太医心头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顾不上许多,立刻站起身来,然后屈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略微发颤:“陛下,您终于醒了!”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殿内炸响。原本紧绷着神经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楚云骁艰难地扭过头去,用虚弱但仍不失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眸中渐渐透露着一股焦急和慌乱,似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赵德全见状,连忙上前跪下,“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皇、皇后……”楚云骁喉咙发涩,艰难出声地问道:“皇后如何了?”
赵德全低垂着头,面色踌躇,一时半会儿不知拿什么话来回皇帝。
楚云骁见状,心中更是一紧,猛地伸手紧紧抓住赵德全的手臂,厉声喝道:“说!皇后如何了!”
赵德全被皇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他仍然紧闭双唇,眼神闪烁不定,不敢正视楚云骁那凌厉的目光。
楚云骁见赵德全这般犹豫不决,焦急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侍,抬起手指,随意指向其中一名宫女,“你、你来说,皇后到底如何了!”
被指到的宫女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奴……奴婢……奴婢不……”
楚云骁脸色愈发难堪,他咬着牙,强忍着怒气,缓缓将手搭在榻上,试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赵德全心急如焚,眼见皇帝如此冲动,生怕他会因此伤了身子。他连忙不停地磕着头,哀求道:“陛下,当心龙体啊!”
陈太医见此,满脸恳切之色,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是啊,陛下!您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此刻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之态啊!万万不可随意乱动,更不能轻易动怒!”
楚云骁无力地倚靠在床头,紧盯着眼前的众人,声音略带沙哑但威严不减地喝道:“那你们倒是给朕讲讲清楚,皇后到底怎么样了?若再不从实说来,休怪朕亲自前往凤鸾宫探个究竟!倘若谁敢对朕有所隐瞒或是撒谎欺骗于朕,朕定当严惩不贷!”
面对皇帝如此凌厉的气势和毫不留情的威胁,纵使是在宫中侍奉多年、见惯大场面的赵德全,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惊胆战。
他深知这位帝王的脾性一旦发作起来,那可是真会说到做到的。
无奈之下,赵德全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禀报出来:“皇后他……皇后在闻得噩耗之后,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当场便昏……”
还没等赵德全把话说完,楚云骁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与担忧,猛地掀开身上的锦被,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
“陛下!”一旁的陈太医见状,急忙上前想要阻拦。
而赵德全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陛下息怒啊!皇后现在有向副使在旁悉心照料着,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苏醒过来,请陛下放心便是!”
尽管赵德全这样说,楚云骁依旧放不下心来,“备轿辇,去凤鸾宫。”
“陛下……”赵德全再次伏地叩首,“太医方才所言,您可切莫不顾及自身龙体安康啊......”
此时的楚云骁心急如焚,哪还听得进去这些劝阻之语?他猛地一挥衣袖,怒喝道:“废话少说,快去!”
赵德全无可奈何,只好听命照做。
正待转身离去,吩咐下人赶紧备好御辇之时,突然间,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徐舟野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
“殿、殿下……”赵德全一惊,屈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
众人忽闻此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跪着的姿势,毕恭毕敬地向徐舟野行礼。
楚云骁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皇后出现在眼前后,激动万分,甚至顾不上穿鞋袜,便急匆匆地下了榻,大步流星地朝着徐舟野飞奔而去,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将心爱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赵德全眼见此情此景,极为识趣地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仍跪在地上的人跟随他一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而后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殿内。
楚云骁紧紧抱着徐舟野,喉结滚了滚,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徐舟野眼睫微颤,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地搭在了楚云骁宽厚坚实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同时,他用略带哭腔但又坚定的语气回答道:“现在想来,当日大哥的信,信中所言皆是假象……大哥的伤根本就没有好是不是,他带伤上阵,受伤之事也绝非意外,是不是!”
说到此处,徐舟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声音愈发哽咽起来,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原本搭在楚云骁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心灵。
感受到怀中之人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楚云骁心头一紧,急忙松开了紧紧拥抱着徐舟野的双臂。
他垂下头,目光焦灼而又紧张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人儿,心中满是疼惜与愧疚。
楚云骁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徐舟野脸颊上源源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每一滴泪珠都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尖儿上一般,让他痛彻心扉,“是朕不好,是朕的错,朕就不应该让江临出征……”
随着话语的吐出,楚云骁的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颤来,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继续说道:“当日也是朕有所隐瞒,朕深知若将江临身负重伤仍执意上阵的消息告知于你,你定会寝食难安,担忧不已……朕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地步……”说着说着,眼眶逐渐湿润,“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