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柏坐在书桌前，望着面前的白纸发呆。
写信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做过。
“舅舅，你在写什么呀？”陆云池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房间，伸着头想要看到信上的内容。
“没什么。”陆霆柏下意识要把纸收起来。
“是写给舅妈的信吗？”陆云池眼睛亮晶晶的，“我听妈妈说了，你要给舅妈道歉。”
陆霆柏抿着唇不说话。
“舅舅，你写好了吗？我帮你送过去！”陆云池兴奋地说。
“不用。”
“为什么不用啊？”陆云池嘟着嘴，“我知道舅妈住在哪里，我可以直接送到她手上。”
陆霆柏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
“当然啦！”陆云池得意地说，“我可是经常去美术系找她玩的。舅妈画画可好看了，上次还给我画了一幅画呢！”
陆霆柏眉头微皱：“你经常去找她？”
“对啊，舅妈还和一样，人可好了。”陆云池笑嘻嘻地说，“她还送我从港城带回来了的飞机模型，特别酷！”
陆霆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在纸上写了起来。
“尊敬的商同志：
对不起，为我之前的冒昧行为向您道歉。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在锦湘楼见面谈谈。
陆霆柏”
“就这些？”陆云池凑过来看，“舅舅，你也太简单了吧？”
“够了。”陆霆柏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那我现在就去送！”陆云池伸手就要拿信。
陆霆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信交给了他：“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放心吧舅舅！”陆云池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陆云池拿着信跑遍了京大，都没找到商婉。他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舅妈去哪儿了呢？”他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舅妈家！”
他拔腿就往商婉住的四合院跑。
院门虚掩着，陆云池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探头往里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只花猫懒洋洋地趴在台阶上晒太阳。
“舅妈？舅妈在家吗？”他喊了两声。
没人应。
陆云池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眼睛一亮，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
透过窗纱，他看见商婉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露出白皙的后颈。
“舅妈！”陆云池拍了拍窗户。
商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掉在地上。她转头看见是陆云池，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舅妈，我给你送信来了！”陆云池从窗户递进一个信封。
商婉愣了一下：“什么信？”
“舅舅写的道歉信啊！”
商婉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要。”
“舅舅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陆云池执着地把信往里递。
“我真的不要。”商婉往后退了一步。
“舅妈～”陆云池拖长了声音撒娇，“你就收下嘛，舅舅写了好久呢。”
商婉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信封。
“舅妈，你什么时候去锦湘楼啊？”
“谁说我要去锦湘楼了？”
“信里写了啊。”陆云池眨眨眼，“舅舅想约你见面。”
商婉的脸瞬间红了：“你怎么看了信的内容？”
“我就瞄了一眼嘛。”陆云池吐了吐舌头，“舅妈，你去不去嘛？”
“不去。”商婉把信塞进抽屉，“你快回去吧。”
“那我回去告诉舅舅你不去了？”
商婉咬着嘴唇不说话。
“舅妈～”
“你先回去。”商婉推着陆云池往外走，“这事我自己考虑。”
“那你一定要去哦。”陆云池回头冲她笑，“舅舅最近都不开心，你去了他肯定就高兴了。”
商婉愣在原地，看着陆云池蹦蹦跳跳地离开。她回到房间，犹豫了好久，还是把抽屉里的信拿了出来。
商婉捏着信封，手指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每一笔都透着写信人的认真。她读着那简短的几行字，脸颊渐渐发烫。
“锦湘楼…”她喃喃自语。
那是她和陆霆柏分开三年再次重逢的地方。那天阿狸走错包间，恰巧遇到陆霆柏。
商婉摇摇头，把回忆赶出脑海。她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却又忍不住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见面谈谈…”她咬着嘴唇，“谈什么呢？”
院子外的梧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跃着，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陆云池刚才说的话：“舅舅最近都不开心。”
商婉叹了口气，把信收进抽屉最里面。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瞥一眼抽屉。
“去还是不去…”她在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阳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商婉站起身，打开衣柜，目光在几件衣服间徘徊。
“我只是去听他解释…”她自言自语，“就这一次。”
她拿出一件淡粉色的旗袍，在镜子前比了比。镜中的女人眼神闪烁，嘴角微微上扬。
商婉换好衣服走出门，正巧遇到商文颂抱着商瑜从外面回来。
“妈妈！”商瑜挣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商婉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哪儿玩了？”
“文颂哥带我去吃糖葫芦了。”商瑜扬起小脸，嘴角还沾着糖渍。
商文颂走过来，掏出手帕给妹妹擦嘴：“慢点说话。”他的动作温柔，眉眼间和商伯渊年轻时一模一样。
“姑姑要出门吗？”商文颂注意到商婉的打扮。
商婉下意识摸了摸裙摆：“嗯，去见个朋友。”
“是去锦湘楼吗？”商文颂微笑，“我刚才在路上遇到陆云池了。”
商婉脸颊发烫：“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说。”
“姑姑，”商文颂的声音温和，“去吧，走之前见一面也好，别让自己以后后悔。”
商婉愣了一下，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外甥。不愧是思想开放的港城，教育出来的孩子，他居然连这种事都懂。
“妈妈也要去吃糖葫芦吗？”商瑜仰着头问。
商婉忍不住笑了：“不是，妈妈去吃别的。”
“那带我一起去！”
“不可以哦，”商文颂拉住妹妹，“姑姑要和朋友单独聊天。”
商婉整理了一下衣领：“那我先走了。”
“姑姑，”商文颂叫住她，“路上小心，结束了，我去接你回来。”
商婉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身后传来商瑜奶声奶气的抱怨：“为什么妈妈不带我去？”
“因为，”商文颂的声音渐渐远去，“那是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