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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棠这把却是赌对了。

白鹭堂听见奴婢禀报,说崔媛身边的大丫鬟哭哭啼啼地从香雪阁出来,老夫人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主子责罚奴婢,本也是应当的,奴婢却不知本分,倒大张旗鼓地宣扬,累得主子声名受损,实在是不懂事。”

沈青棠怎么说,都是赵渊正经的通房丫头,若被旁的奴婢随意欺负了,落的可是赵渊的面子。

如意在一旁清理着昨儿用剩的安神香,笑道:“老祖宗起先不是爱沈娘子乖顺么,如今却又爱她张牙舞爪了?”

老夫人悄悄从桌子上摆的点心和果盘里,摸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

“那小丫头,一瞧便是娇养长大的,没受过后宅的苦,自然也不会有旁的女子心狠。”

“老婆子我看中的,便是她心肠不够冷硬。”

这样的女子,哪怕是挣得了位份,也不会对年幼的孩儿赶尽杀绝。

如意示意小丫头将桌子上的盘子收走,嗔道:“沈娘子心肠冷不冷,奴婢不知道,可您若再偷吃甜食,奴婢可就要狠下心,将您五日一次的杨梅渴水给取消咯。”

“你这小妮子……”老夫人碾了碾手中的佛珠,唤朱槿陪她去佛堂,“咱们不同她一处耍了。”

……

沈青棠刚迈进静兰院的寝屋,崔媛便将瞧见了她手背上的红肿,虽擦过药了,却也瞧着吓人。

“哟,这是怎的了?在哪儿磕着了?”

崔媛正对镜梳妆,偏头瞧了一眼,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沈青棠自是面上一派难堪:“崔姐姐还取笑玉奴呢,还不是惹了爷不喜,被爷拍了一巴掌。”

崔媛暗暗挑眉,这小蹄子,竟惹得赵渊动了手,想来是惹了他不喜。

这失宠一事……难道是真的?

虽心心念念着要一个孩子,可瞧见旁人不得赵渊宠爱,她依旧心下愉悦。

她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沈青棠这样地位卑微的女子能得到呢?

呵。

“没用的东西,”崔媛将手中的眉黛往桌上一拍,语气不善道,“整日里不思量着叫爷多宠爱你几次,反倒拿我身边的丫鬟撒气。”

一提这茬,沈青棠自是十分不忿:“崔姐姐明鉴,是梅蕊姐姐阴阳怪气,说玉奴拿乔,还说什么玉奴越俎代庖,觊觎您主母的位置。”

说罢抬起杏眸瞪了一旁的梅蕊一眼:“前头那个梅兰是个爱爬、床的,这一个……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量着让玉奴恨上您,是要借玉奴的手,给您背地里捅刀子呢!”

梅兰爬床一事乃是崔媛心里的一根刺,任谁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心里的坎儿都难以逾越。

是以沈青棠话一出口,崔媛便眉心一紧,冷冷地盯着梅蕊。

“先前你可不曾将这些话禀报于我,便是觉得我好糊弄?”

梅蕊已跟了崔媛些时日,知晓这位主子最是心狠不过,眼下已然是对自己十分不满了。

是以她扑通一声便下跪磕头,“咚咚咚”地直将额头磕得青紫。

“大少夫人明鉴,奴婢在这侯府中无依无靠的,只有您一个主子肯为奴婢撑腰,奴婢定然不会做出此等阳奉阴违的事!”

这话倒是点醒了崔媛,沈青棠如今可有老夫人撑腰,再加上赵渊三五不时的垂怜,倒像是不把她这个大少夫人当一回事了。

她挥手命梅蕊下去领罚,又点了梅香进来伺候:“带沈娘子去西厢房,那儿请了夫子给沈娘子授课。”

沈青棠眉眼稍沉,捏紧了手中的绣帕:“崔姐姐,是……什么样的夫子?”

崔媛勾唇冷笑,满意地欣赏着她面上的茫然不安:“什么样的夫子……自然是叫你怎么伺候男、人的夫子。”

沈青棠立刻便懂了崔媛请来的是什么人,想来是青楼的妓、子罢。

一个卑贱的通房,除了学这些本事,又还能学些什么呢?

饶是好脾性如沈青棠,此时也怒了,她冷嗤一声道:“玉奴原还想着崔姐姐到底会念在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待玉奴有几分不同。”

“如今竟想出这样折辱人的法子……”

“倒是玉奴天真了。”

她面上的幽怨不似作伪,一张粉白芙蓉面气得通红,仿佛要和崔媛决裂似的。

崔媛微微一愣,到底念着要她替自己生子,便软了两分语气道:“你且放心,今儿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声名尽可保住。”

“我不过是瞧着你久不得麟儿,这才有心帮你一把。”

“有了孩儿,你的地位也才能更上一层楼不是?”

“今儿请来的可是有名的女先生,以前可是花魁呢,她对付男人的那些手段,你若能学个三两分,便也够用了。”

沈青棠半信半疑地瞧她一眼,狐疑问道:“此话当真?”

崔媛自是颔首:“你且想想,若毁了你的名声,可不也是毁了大郎君的名声么?我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青棠这才乖顺地随着梅香出门,穿过假山和曲水,到了雅致的西厢房。

西厢房外一个仆从也无,想来是崔媛将人皆遣散了,瞧着的确不曾打着要毁她名声的主意。

最起码,短期不会。

不过是派自己的大丫鬟梅香走这一趟,做个见证人,往后好捏着个她的把柄罢了。

“沈娘子,奴婢便送到这儿了。”梅香红着脸告退道。

里头的可是花魁娘子,教授的也尽是些床笫之事,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奴婢,可不好意思听。

“梅香姐姐自去忙罢……”沈青棠含笑颔首,随手摘了个红宝石的戒子给梅香,“静兰院里头的姐姐们,唯有梅香姐姐不看轻玉奴,玉奴很是感激。”

梅香接过价值不菲的戒子,略带些惶恐道:“娘子言重了,奴婢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一瞧见屋中人,沈青棠顿时乐了。

这不是她那琼花阁的掌柜、名动江南的花魁若扇,又是谁?

这可真是凑巧了,刚来侯府时,她还暗自惋惜,来这儿之前未能寻若扇学些“本事”。

眼下倒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