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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见如意带着胭脂回来,笑话她道:“竟还同一个小丫头片子抢东西,也不嫌羞臊!”

如意轻哼一声,伸手将盒子递予她:“你且闻闻,这味道可比江南那有名的胭脂铺子玉颜阁的还好闻呢!”

“若不是念着你爱江南的胭脂,我才不厚着脸皮去求呢!”

朱槿同如意是同时进的府,因着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告了老,才提拔了她们二人。

朱槿闻言,连忙将胭脂接过来,打开盒子轻嗅,欣喜道:“果真是江南的娘子们爱用的调调,我可许久都没买到了。”

说罢欢欢喜喜挽了如意的胳膊:“倒是我错怪妹妹了,改日请你吃酒赔罪可好?”

如意皱了皱鼻子道:“这还差不多。”

老夫人得了信儿,说沈青棠在阁子里捣弄胭脂,便笑了:“她倒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这府里不知将她传成什么祸害了!”

如意捧了敲腿的小布锤来,里头装了艾草姜蓉等物,最是舒筋活络不过。

“沈娘子又不是当家的,被人诋毁了又能怎么样呢?”

“左不过是指望着大少夫人替她平反罢了。”

“闲了去大少夫人那儿叫两声屈也就是了,整日愁眉苦脸,倒还真不如做两盒胭脂来得实在。”

老夫人惬意地将腿搁在贵妃榻上,半靠着迎枕躺下,好叫如意替她捶腿。

“媛丫头那边还没查出来眉目?”

如意颔首:“许是没这么快呢,府里这年轻的一辈媳妇儿,哪有您当年的手段?”

老夫人笑了笑:“这话说得倒像你见过我整治人似的,我在后宅里头斗法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呢吧?”

如意脸一红,嗔道:“您是咱们侯府的老祖宗,怎好把光屁股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

……

“后头的织云,可是告了好几日假了?”沈青棠在阁楼上抄了几日经书,忽而问道。

织云是二等丫头,虽然得了崔媛青眼,但在赵渊点头之前,依旧还是要做她这香雪阁里给花草浇水的活计。

一楼廊庑旁的角堇叶子已经有些蔫吧了,想来便是多日不曾浇水的缘故。

杏儿恰捧了新的松烟墨上来,点头应道:“正是,已经有三日不曾上值了,奴婢正想去瞧瞧呢。”

沈青棠提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又铺了一张新的宣纸。

肉粉色的指甲捏在紫色的笔杆上,倒像是海里捡上来的瑰色贝壳嵌在上面似的,绚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带些药材去,莫叫旁人说咱们苛待她这个未来的姨娘。”沈青棠吩咐完,便默念着经文,慢悠悠地继续往下抄写。

这几日她特意仿着赵渊的笔迹抄经,瞧着倒也很有几分他的风骨了,只是手腕力气不足,笔下的字儿看着没有那般大气。

这人新近是办什么差事去了?竟十余日都不回来,真是匪夷所思。

姜熙也失去了联系,真真叫她无聊极了。

等等,她笔尖微顿,赵渊该不是追堵姜熙去了吧?

“沈娘子……”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吓了沈青棠好大一跳。

她回头一瞧,竟然是告了假的织云。

“奴婢来替您添茶水,可是吓着您了?”织云的面色有几分苍白,人也消瘦了不少,眼底两片浓重的乌青。

瞧着像个地狱里来的罗刹似的。

沈青棠暗暗低眸,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砚台挪近了些。

端茶倒水的活计一贯是蓉娘和杏儿做,何时轮到织云这个二等丫鬟了?

“茶水不必端过来了,放那处便可。”沈青棠玉指纤纤,指了指靠近门边的矮几。

织云瞧了那矮几一眼,笑道:“这可是娘子最爱喝的蜜枣茶,待会儿凉了可不好喝了……”

说着便端着青釉茶盏,一步步向沈青棠靠近。

“站住。”沈青棠冷着一张芙蓉面,低斥道。

织云料想沈青棠已猜到了她的意图,随手将茶盏抛了,抬起一双殷红的眸子,隐隐露出几分癫狂的模样。

沈青棠心底里暗暗叫苦,这个婢子难道被人下了药不成?

织云的性子一贯内敛,便是被崔媛抬了妾室,也不曾明目张胆地在她跟前耀武扬威过。

今日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同她过不去,像是被人迷了心窍一般。

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织云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朝沈青棠铺了过来。

沈青棠自幼娇养着,何时遇到过有人敢直接对她动手的状况?

当下躲闪不及,被织云以簪子划破了胳膊。

“混账东西!”沈青棠吃痛,小脸猝然一白,抄起手边的砚台便砸了过去。

砚台正中织云的面门,沈青棠便趁着她眩晕的功夫,往楼梯处跑。

还没跑出几步远,便被织云一把攥住胳膊拽了回来。

“沈娘子,你还是别费功夫了……”被砸了一下的织云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这侯府里,可不只是我要除了你……”

沈青棠冷冷地将挣扎间弄乱的外裳拢好,素来软糯的嗓音带着寒意:“可动手的是你,幕后之人从未露面……”

“便是大郎君追究起来,这挂落也只你一人吃着。”

织云闻言不屑地笑了笑:“沈娘子既非王侯之女,又非高门大户,连母家都只剩个没本事的老娘……”

“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最是爱惜名声不过,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通房……”

“对外也不过说是暴毙罢了,左右也没有母家替您申冤……”

“再说了,大郎君如何追究我呢?毕竟谁也没见着我对您动手呀~”

“只消您一死,这便是无头的案子。”

沈青棠的心狠狠一沉,这个婢子倒是聪明,也算她大意了,竟叫这样的歹人钻了空子。

她的强自镇定下来,从头上将木簪拔了下来,虽不尖利,却也是她手边唯一可用的武器了。

织云看着她的动作,并不以为意,仍一步步靠近着:

“沈娘子身娇肉贵的,可打不过奴婢这样的粗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

“也省得遗体上瘀痕斑斑,徒惹那个疼爱你的嬷嬷伤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