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公主表情有些尴尬,透着几分手足无措。
“本宫,我听镇北侯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便过来看看,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如此谦虚卑微的话,简直难以置信是出自尊贵霸道的惠安公主嘴巴。
谢曦和愣了一瞬,将人请了进来,“殿下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快快请进。”
惠安公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
环视一周,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萎靡失落。
她在谢家住的时间不长,本以为没有什么感情,就如同对那个男人一样。
可是她错了。
他死后,她念念不忘,脑海中全是他被射成刺猬的模样,她至今想不明白,他那般废物自私的男人,怎么能死得如此壮烈。
她早就想过,就算谢家完了,她也会养他一辈子,当作阿猫阿狗,亦或是床侍……
他们也许会白头到老。
她从未要他的命,也从未想过他会死。
至今,她一闭眼,他惨死的画面就会映入脑海中,似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太难受了,比得知驸马背叛她时,还要难受,不痛,就是如鲠在喉,难受得慌。
“殿下,殿下?”
疑惑的声音惊醒了她,侧目看去,只见谢曦和满脸的复杂。
“怎,怎么了?”
“您哭了。”
短短三字,让惠安公主呆愣住了,她抬手摸去,果然一手的湿润。
原来她李澜歌,也会哭啊……
谢曦和抿紧唇瓣,惠安公主对渣爹竟有感情?她不是怨恨谢家,只是喜欢渣爹的皮囊吗?不然,怎么会在渣爹死后,就立刻搬出了谢家。
“你看错了,风迷了眼。”
“时辰不早了,送你的礼物已经让下人送去库房,都是些金银财宝,你不必特意去看。”
“本宫走了。”
惠安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四周,便转身离去,却被谢曦和抓住手。
“殿下,既然来了,吃完饭再走嘛,您小师弟亲自做的饭哦,岂能错过。”
微凉的小手,她轻而易举就能挣脱,可她就这样被谢曦和拉进了院子里,不容拒绝的按在椅子上坐好。
暖和舒适的椅子,惠安公主如坐针毡。
“你不恨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谢曦和一愣。
“不恨。”
惠安公主追问道:“为何?若没有皇族的介入,也许谢家不会倒,你大伯,你……爹,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谢家军,就不会死。”
谢曦和对于她的执着,很是诧异。
“你想让我恨您?”
惠安公主怔愣住了,椅子的把手被她陡然捏得粉碎,碎末随风飘散,她艰涩的语气随风而来。
“你难道就不恨我吗?”
所有人看向谢曦和,在等待她的回答,屋檐下的青衣男子攥紧了拳头。
这个问题,何尝不是他想问,却不敢问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不恨了。”
怨恨别人,还不如恨我自己,若非我引狼入室,谢家也许不会倒……
至少不会死的如此凄惨。
她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重生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谢家更惨?
可笑而可悲的一生呐。
谢曦和直视她的眼睛,极为认真诚恳道:“殿下,我爹已经死了,您往前走吧,别回头看,死的人哪有活人重要。”
惠安公主垂下眼帘,一滴泪从眼角滚落。
“好。”
谢曦和莞尔一笑,招呼着众人坐下,“都傻站着干嘛啊,太傅大人亲自做的午饭啊,还不快来尝尝,看看他的厨艺是不是和他的文采一样出色~”
谢云裳率先道:“我可得好好尝尝,错过今日,以后想尝就难了。”
周小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嘻嘻道:“就是,若不是托了珠珠的福,我们哪有资格让沈太傅洗手作羹汤~”
贺文卿挤眉弄眼道:“以后每年妹妹生辰来蹭饭就是,只要脸皮厚,不怕没吃的~”
董阳陵脸色微变,眼角微微红了,随后却挤出笑容,“对,以后机会多的是。”
谢曦和诧异的看了董阳陵一眼,见他泛红的眼睛,神情微动。
表哥也知道了吗?
也是,最近董氏商行动静如此之大,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哥,你和表哥到哪一步了?”
噗。
贺文卿嘴里的酒一口喷出。
周小丫嫌弃的跳起来,用帕子擦拭着衣服上的酒水,气得脸都红了。
“贺文卿,你脏不脏啊!”
他的脸比她的脸还红,泛黑的肤色硬是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动,抓耳挠腮。
“什么哪一步了?!我和你表哥没怎么样啊,妹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别听外面那群人乱说。”
“我们清清白白!”
这躲闪的眼神,这慌乱的语调,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反倒是董阳陵一脸的淡定,只是捏紧的酒杯透露着他的紧张。
“咳咳,表妹,我和你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众人。
把我们当傻子呢?
沈致渊怪异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吐出几字。
“注意卫生。”
全场寂静,雷的不行。
扑哧。
谢曦和第一个笑出声来,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身,沈致渊揽住她的腰,生怕她摔倒。
谢云裳和周小丫开始交头接耳,在线吃瓜。
“小丫,沈太傅怎么会说注意卫生呢?”
“哎呀,云裳你就是太单纯了,你看看花容的书就知道了,男人与女人的生理构造不同,只有一个洞洞……”
“咳咳,别说了!”
“啊?对不起啊,我污了你的耳朵。”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把书给我就行了,不用亲自讲解,你没看到沈太傅吃人的眼神吗?”
周小丫后知后觉的看去,只见沈致渊已经走到竹林乾,正在挑选又细又长的竹子。
这熟悉的支配感,这熟悉的节奏。
周小丫直接跪了。
“沈太傅,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沈致渊无动于衷,骨节分明的大手扳断一根竹子,慢条斯理的扳去多余的纸条,姿态优雅的走来,如同漫步人间的神明。
可说的出,让人毛骨悚然。
“下辈子别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