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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的脑海中回响着嗡嗡声,颤抖的手一摸,满手都是温热的鲜血。

“弟妹,弟妹,你快起来!”

席兰芳鼓足勇气,扑上前去扶起余氏,转头冲着目瞪口呆的老夫人说:“她身上已经这么多伤了,再这样折腾,恐怕性命堪忧啊!”

黎氏也是神色凝重地说:“大嫂说得对,二哥看起来像是丧失了理智,再这样僵持下去也解释不清,还是先把二嫂扶下去处理伤势,正室夫人怎能受到这样的折辱和折磨?”

她们都是外嫁而来的,看到一人受伤,自然也会感到同情和悲伤。

如果余氏真的在今天被折磨至死,那将是屠苏家在家门衰败之后的最大的讽刺!

老夫人恍然大悟,急切地催促道:“你们务必立刻将她稳妥送回原处,不得有误,快马加鞭!”

宛如灵魂被夺舍,余氏像一具丧失了生命的行尸走肉般被搀扶着离去,而不知何时挺立起来的老祖父眼中寒光闪烁,如刀锋般锐利。

“你这个孽畜!”

他扬起手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屠苏烨的脸上,然而屠苏烨仍旧高昂着头颅,大声抗议:“祖父你偏心眼!”

“你何时看重过我,除了长房一家,你何时正眼瞧过我?在你心中,我何时不是个无用的废物?!”

“别再说了!”

“就算我说了又能如何?!你有种就一掌结束我的生命,这样一来,既可以洗净你的耻辱,也省得我……”

“天啊!”

“父亲!”

屠苏霆惊恐地盯着那位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的老祖父,慌乱无措地尖叫起来:“父亲他吐血了!”

“快来人啊!”

“祖父?”

顾玥萱闻声急匆匆地赶来。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顾玥萱握着半桶凉水,闯进来,毫不犹豫地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向正在狂态毕露的屠苏烨:“再敢胡闹,我就让你彻底昏过去!”

冰凉的冷水如同骤雨般淋在屠苏烨身上,同时也引得老夫人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

顾玥萱对此无暇他顾,疾步上前,安慰道:“三叔你先别慌张。”

她与双腿软绵绵的屠苏霆一同将陷入昏迷状态的老祖父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迅速指出一个方位:“祖父这是怒极攻心,一口气转不过来,邻村有位神医,三叔你现在立刻去请他!”

屠苏霆慌乱地在风雪中冲了出去。

屠苏烨也从极度的惊惧中逐渐恢复了神智。

顾玥萱拿起棉被轻轻地覆盖在老祖父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转头怒斥:“祖母!祖父若是因二叔的气话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终身难以洗刷的罪名!”

“还不快把他弄走?!”

难道真的要等到老祖父断气才肯罢休吗?!

老夫人被她严厉的斥责震得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尊卑顺序,扬手一巴掌扇在屠苏烨的脸上。

“逆子!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间去!”

屠苏烨脸色阴沉地离去,房里的人也紧跟着回来。

黎氏忧心忡忡地说:“大嫂,如此下去恐怕会大祸临头啊。”

屋内的两人,一个伤得满脸是血,另一个醉得如同狂人,让他们单独相处,倘若出了什么意外……

席兰芳担心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老祖父,满脸愁苦地叹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为好。”

先暂且等等吧,待老祖父身体好转之后再作商议。

然而,还未等到屠苏霆将医师请至家中,屋内便传来了屠苏旻洋惊惧交加的哭喊声。

顾玥萱心中猛地一紧,匆忙冲出屋外,映入眼帘的却是余氏冒着风雪狂奔而去的身影。

她甚至未能及时阻止,在屠苏烨无力又愤怒的咆哮中,屠苏旻洋泪流满面地哭叫着追了出去。

“不好了。”

“二婶和旻洋这样冒然冲出去,恐怕会发生不测,婆婆你和三婶留在家里照看,我赶紧去外面看看情况!”

顾玥萱话音刚落,便迅速拔腿追了出去,席兰芳慌乱又担忧地呼喊:“萱萱!”

“萱萱,你一定要小心啊!”

“萱萱,你……”

“大嫂,别再喊了!”

黎氏努力保持镇定,安慰道:“这事情棘手,大嫂你在家照顾孩子们,我现在去村长家,将屠苏博和屠苏旻飞叫回来!”

转瞬之间,家中原本能主事的人已经走得七零八落。

席兰芳牵着惊慌失措、泪眼朦胧的屠苏筠曦,暗中紧咬着唇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色如幕,刺骨的风雪迎面袭来,令人难以睁眼。

顾玥萱紧紧抓住在雪地中屡次滑倒的屠苏旻洋,稳住身形,只见站在河边的余氏焦急得心急如焚。

屠苏旻洋惊恐万分地哭泣:“娘,娘,你别吓我……娘……”

“娘,你快回来……”

余氏眼神迷离地转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小儿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相较于被送回屋时的情形,她肩上、胳膊上的刀痕更加触目惊心,那件原本应是朴素的麻色衣裳,如今却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

屠苏烨又对她动了手。

甚至残忍地挥舞起了刀刃。

顾玥萱喉咙一阵哽咽,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二婶,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回家好好说,不至于弄成这样。”

“你先过来,回去之后……”

“回不去了……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她已经承受不住。

曾经的荣华富贵,一夜之间化为泡影,可以不去追究;日常生活的艰辛,尽管抱怨,但也只能将就度日。然而,夜幕降临后,枕边人的折磨又该如何捱过去?

曾经的日子并不是这样的……

她面色凄凉地撩起袖子,露出遍体鳞伤的身躯,哀伤地说道:“他一直在虐待我,自从我开始砍柴烧炭,这三个月,九十多个日夜,只要他有空闲,就会对我动手。”

“我已忍耐良久……持续在隐忍的边缘挣扎……”

她在心中默默回味着多年的夫妻之情,以及儿女间的牵绊,天真地以为时间的流逝或许能带来转机,然而现实却残酷无比。

她尽力去理解那个曾经让她信赖的丈夫,却在今天目睹了他举起锋利的柴刀,刀刃残忍地划过她的血肉,声声嘶哑地宣称要取她性命……

她望着自己藏在衣物之下、已经溃烂的伤口,苦涩地呢喃:“你可曾体会过这种锥心之痛?”

“你永远无法理解。”

“你甚至不知道,尽管我身为长辈,内心深处有多么羡慕你的无忧无虑。

你也无从得知,那备受折磨的滋味是如何令人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