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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狭小简陋的破草屋。

若搁以往,即便是屠苏家中的仆役,也对其不屑一顾。

押送至此的衙役们完成了任务,早就踏上了归途,回京复命。

而那位负责接收流放罪犯的将领则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乃是流放此地,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很好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靖远侯府通敌叛国,曾经的亲朋好友确实不少,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又敢冒险站出来,承受皇上的怒火?

尽管皇上并未将屠苏家人发配为苦力,然而按照律法,他们一旦被流放至房县,便应自食其力。

即便是露宿街头,那亦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然而,眼前这间简陋的茅屋,却是昔日侯爷在军旅中的老友,冒着连坐的风险,特意为他们安置的庇护所。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性情豪爽的将领,不堪忍受屠苏家女眷的挑剔与抱怨,于是将屠苏博拉到一旁,低声安慰道:“屠苏世子,我所能为你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

“我家统帅曾言,能坚韧不拔地生存下去,那么未来的希望依旧在前方等待,但如果无法坚持下去,恐怕……”

“在下感激不尽。”

屠苏博心中明了,他接下来所要表达的意图,便拱手深深一礼,声音沙哑而诚挚地道:“屠苏博铭记在心。”

“别!不过是举手之劳,哪值得你如此多礼。”

将领的目光在门口喧闹的人群中一扫,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务必多加保重。”

“这荒僻之地除了贫瘠,其他一切都很宁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清静,于未来的种种挑战,就只能依靠你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面对了。”

这次,伸出援手是一种情谊,但毕竟没有连续不断地冒险的义务。

以后,唯有靠屠苏博一人独自前行。

屠苏博深刻体会到将领此刻提供援助的艰辛,一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后,陪同恩人走出了村庄。

被冷落的顾玥萱,孤单地靠在村口那棵古槐树下,用双手支撑下巴,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默默地发出一声叹息。

时光匆匆,两个多月的光阴悄然而逝,她与屠苏博这对形同陌路的“夫妇”,算不得疏离,当然也不亲近,偶尔交谈几句,可彼此并未敞开心扉。

历经艰辛,已是身心俱疲。

然而,屠苏博的家人为何依然保持着充沛的活力,一哭二闹三尖叫。

此时另一边,余氏的目光细致而审慎地在这片草屋上流转。

这座草屋由两进两出构成,中央的正房孤零零地矗立着,而后院则巧妙地延伸出一间额外的房间。

东侧的一间较为宽敞,而西侧则紧凑地排列着三间偏房,这样一来,整个住宅粗略计算,只有六间屋子。

对于人口较少的家庭来说,这样的住所或许尚能凑合,但屠苏家人丁兴旺。

经过两个多月的流放,余氏平日里一贯维持的贵妇修养早就被消磨殆尽。

她满脸愤懑地朝着将领的背影吐了口浓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这地方小得就像狗窝,莫不是把我们当狗养?”

老夫人面上同样布满了阴霾与不悦。

“难道我们就这么忍受?还是叫屠苏博多费些心思,另谋出路吧?”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期望,似乎在寻找一丝可能的转机。

老侯爷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沙漠草地都睡了,难道破草屋你们就无法忍受?”

老侯爷因长子的不幸遭遇而心灰意冷,一路上身体羸弱,萎靡不振,鲜少言语。

然而,他毕竟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他一开口,在屠苏家谁能质疑半句不是?

余氏紧咬着牙关,带着几分怨气地嘟囔道:“但这草屋与沙漠相比,也强不了多少!”

席兰芳这些天一直备受冷嘲热讽的侵袭,深知她们看不惯她与屠苏博娘俩,急忙伸手轻拉着一个孩子,声若蚊蝇:“要不如,我带着孩子一起睡。”

“大嫂此言差矣,你不亲自照看孩子,又有谁能代你分忧?”

余氏冷哼一声,语气尖锐地反驳:“别幻想了,大嫂不仅要带着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即便是屠苏博他们,也应当找个角落勉强能住就行!”

“毕竟,我和夫君独占一间屋,旻飞已经十七岁了,很可能不久就要筹备婚事,他理应拥有一间独立的婚房,旻洋也应当占一间才是!”

话音刚落,黎氏急忙插话道:“那,我家同样需要两间!燕婷已八岁,显然不能再与我们一起睡了,她也需要有自己的房间。”

在这座仅有的六间屋舍之中,最为尊贵的当属老夫人与老爷子的居所。

如此一分划,立刻使得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更显逼仄,最终竟然只剩下那间不适于居住的马厩!

席兰芳在此困境中,发出了一阵无奈的叹息:“旻旭和筠曦尚可与我同睡,只不过……”

“只不过,博儿已成家立业,他和儿媳妇怎能继续与我们一起拥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对于已婚夫妻而言,即便是家境再贫苦,也需要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空间。

毕竟,小两口与长辈同床共寝,这在常理之中是难以想象的。

说出去,都丢人!

席兰芳好不容易壮起了胆,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相对合理的提议,但话音刚落,却立刻遭到了余氏的严厉叱骂:“这是你家的破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余氏又冷笑着补充道:“大嫂,你必须得牢记,咱们所承受的这些苦难都是大哥带来的!若非大哥一时昏聩,我们现在还是悠然自得地生活在侯府,吃香喝辣,无忧无虑!”

丈夫的背叛之举,如同锋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席兰芳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只要余氏提及,总能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痛处。

目睹着母亲被字字戳心,掩面哭泣,年仅三岁的屠苏筠曦也不禁惊恐地嘤嘤抽泣起来,七岁的屠苏旻旭立刻挺身而出:“别欺负我母亲!”

“呵,欺负?”

余氏怒火中烧,大声咆哮道:“我乃你的二婶,是因你父亲之过而受连累的无辜二婶!你这个小鬼头竟敢对我大声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