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从书本里难舍的扯开眼，看着老爷，点头：“想的，可苏三是女儿家，不能去书塾”
“你思虑的对，不过府中大公子不在家，他的夫子还在，左右闲着，便让他教你好了”
李越不甚在意开口。
苏三感激的眼里如星星璀璨：“谢老爷”
见小丫头眼眸生辉，毫不掩饰的高兴情形，跟着勾了嘴角。
果然就是很容易知足的丫头。
夫子得了命令是不满的，让他教一个女娃子读书，实在是不舒服。
课堂上夫子板着个脸，讲的古板，凡是个不爱学的，定老打瞌睡，没几日自己都待不住了，可他低估了苏三爱学的心。
苏三每每下午上学，话少，但是第二日夫子抽查的问题都没答不出来的。
开始夫子也只打算教她些四书五经，经过一段时间也被小丫头的天赋和努力给折服。
没有那个老师不喜欢听话又好学的学生，他也不例外，之前教公子的时候，对方就时常逃学，顽劣的很，经常气的他不行，找了老爷也是和稀泥。
对比起苏三，苏三简直太乖了，又好学，夫子越看越满意。
可平时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倒是格外严厉了。
几次苏三出了些错，都被打了手心。
手心红肿，苏三下课还得忍着痛写课业。
做完这些，她去了西院书房。
这日老爷没在书房，天微微黑的时候她回去的时候，出了院子偏房那边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苏三停住步子就听到暧昧的声音，她急急出了西院。
不用想也知道是老爷……。
一路上遇到些小丫头议论她能有机会得夫子教导，还有嬷嬷教礼仪，一看就如同培养小姐的架势，多少嫉妒的声音带着不满。
“明明她同我们一样不过是舞娘，不过因为得了老爷的脸就这般好运，都快赶上小姐的规格了”
“是呀，不就是比我们长得好看点罢了，想必老爷厌弃了她一样的，谁又比谁好的到哪里去？”
“要是我就这时候抓住老爷的心多讨些金银傍身，就算赶出去，我也可以拿着钱财回去过活一阵子”
“你爹娘还在？”
“是呀，为了口吃的，家里不得已将我卖入了府”
“也不知这荒年什么时候能过去？”
“我逃荒到这边的时候，听说现在到处是匪寇，就算灾荒好些，也不好过了”
“那我们只有老爷这一条路了，也不知何时能得老爷的脸，也能如那苏三一般过得风光”
...
慢慢走远，苏三便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了。
不过她知道这些话她们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
从刚才的内容里，苏三知道现在外面比她刚来那会要好些了，干旱缓解，这半年府中用水也明显没那么节省了。
而她们口中所说的风光，苏三只想苦笑一声。
个人所求不同罢了……
晚上苏三同干娘提了这些事，也说了在西院听到的动静。
干娘摸着她的头，有些不忍：“你快要来葵水了，就算你不想主动伺候老爷，这一天也逃不掉的”
“老爷他有这么多女人，他有爱过谁吗？”
干娘思绪飘远，叹息道：“若说爱，也许年少他也喜欢过夫人，可他也从来没断过别的女人，夫人常年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去了”
“真有真爱吗？”苏三也看过那些甜的发腻的爱情故事，也幻想过有一人疼她，可她自己父母亲人都不曾疼过她，她能相信别人吗？
苏三将对老爷那一点点欢喜藏在深处，只忙碌着，谁也发现不了，别人只以为她憨憨傻傻什么也不懂，其实她已经明白了。
“真爱也许是骗小姑娘心甘情愿依附男人的陷阱，干娘重来没发现谁靠着男人过得多好的，反而嫁了人后过的怨声载道的比比皆是”
“干娘你从来没喜欢的人吗？”苏三不懂，干娘孑然一生不曾后悔吗？
同时将干娘的话记在了心里。
“有过”干娘陷入回忆，却什么也没说，悠悠叹道：“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你也不用多想”
“嗯”苏三点头，多想无益，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第二日苏三起床就听得院子里吵了起来，打开门就见瑶瑶红着眼端着洗漱品站在屋子前，她屋子里正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的少女，十五六岁。
苏三有些记得是这次跳舞最好的几个姑娘里面的其中一个。
柳叶眉，瓜子脸，长相妖娆妩媚，一瞥一笑都带着勾人心痒痒的魅惑。
她一身藕粉色对襟衣裙，上面绣着金线牡丹，不是她们穿过的好料子。
头上插着金线花丝簪子，盘着花苞发髻，挑着杏眼不悦看着瑶瑶道：“老爷说让你照顾我，你打个水都是冷的，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瑶瑶抿了抿唇，压下不悦，冷淡的性子让她懒得计较，淡淡开口：“那我去换一盆”
“那你最好是快点，莫要耽误我去陪老爷用早膳”
看着瑶瑶离开的背影，少女满眼得意。
就算是跟着老爷身边的老人又如何，还不是得伺候自己，怪就怪她年老色衰，哪里比得了自己年轻貌美。
她刚要进屋，感觉有人看自己，转头就见对面面若芙蓉的少女，一身粉色衣裙，包包头别着简单的珠花，穿着并不出众，可穿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好看，身段窈窕，就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看呆了去。
等醒过神来便是嫉妒和满眼的坏心思，她走到苏三面前，傲慢抬头：“你便是苏三？”
见对方点头，她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耳边得瑟：“听大家说起你都是羡慕嫉妒，说你是府里独一份，我便要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偏爱，你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不懂男人，又没有风情，有几个男人喜欢你这样的木头疙瘩？”
苏三听她这话，丝毫不觉得生气，只替她悲哀。
她不是第一个得老爷脸的姑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何尝不是府中一株花草，能活多久，被养的好不好都由一人说了算。
不过花儿终有花期。
“姑娘觉得好就好，苏三不打扰了，还要去练舞”
少女看着苏三的背影高高在上指点：“跳的再好又如何，不如讨好老爷，老爷才是这里最大的主子，你真傻，哈哈”
苏三头也没回走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过了几日苏三才知道那少女名叫冉冉，果然同其他小姑娘不同，她过了七日还好好的跟着老爷，后面更是住在了西院的院子中。
府中人自然势力的巴结起来。
苏三每日都会去书房，总会路过冉冉的屋子。她时常倚在门边看她，有时候会多说几句。
“苏三你就是个笨蛋，我有你那长相定然不会这样蹉跎了”
“看我过的多好，要说府里独一份也应该是我夏冉冉”
“老爷又赏了我好多东西”
“你不过女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书呆子”
“书有那么好看吗？”
……
苏三有时候会答两句，有时候也会直接离开。
只是后来冉冉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也少了当初的高高在上，黯淡了，如同即将枯萎的花儿。
苏三不爱打听什么消息，所以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冉冉似乎并不能入书房。
后来听芙蓉说老爷已经半月不曾去冉冉那里，瑶瑶倒是去了几次老爷屋子。
冉冉去找了瑶瑶的麻烦，最后被老爷罚了禁闭。
府里知道冉冉失势也开始落井下石，初初为难，主要是之前冉冉受宠时得罪不少府中老人，自然跌下来被磋磨。
苏三这天去书房，倒是难得看到了老爷。
苏三拿了书就打算在窗边看书，并不想打扰处理公务的老爷。
就听得沉稳侵略性的嗓音传来：“三儿，你就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