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被火灼烧的感觉么?
就像无数根滚烫的针同时刺入身体,像烤乳猪那般,有着油滋啦的动静。
那声音就像在耳朵边回响一般。
滋啦......滋啦.....
那种被窒息的感觉,就好像有其他人在争抢你的身体一般。
那种感觉,死死的刻画在你的脑海当中。
半夜过后,小包子蜷缩在了床上,棉被上的龙凤呈祥月光下泛着冷光。
焦糊味突然涌进鼻腔,他猛地睁开眼,火舌正舔舐着帐幔,母亲枯瘦的手掐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死去吧!”
她凄厉的声音混着爆裂的木梁声,将包子狠狠推向火海 ——
“啊!”
他惊坐而起,额头冷汗浸透了绣着虎头的枕巾。
五岁的小手颤巍巍的摸向脸颊,没有烫伤的焦痂,只有太奶奶今早给抹的友谊。
“小包子又做噩梦了?”
门把手轻轻转响,太爷爷披着个外套走了进来,“啪”一下拉开了灯绳。
暖黄的灯光瞬间填满房间,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抚过他的后背。
“不怕,太爷爷在呢,太奶奶给你煮牛奶去了,听说牛奶安神,一会儿喝了牛奶再睡!”
小包子将脸埋在太爷爷的怀里,包子把脸埋进祖父带着艾草香的衣襟,忽然想起前世此刻,自己正躺在潮湿的板床上,数着窗外冷雨,等不到一个拥抱。
晨光破晓,小包子攥着太奶奶塞来的小包子,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粉雕玉琢的脸蛋,乌黑浓密的头发,哪像前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叫花子。
客厅那爸爸的电话打来,他踮着脚趴在门框偷听,全是和太爷爷叮嘱自己的话语。
见他在偷听,太爷爷摆手示意他过去,这个神奇的东西,竟然能连接好远的人的声音,让他很是惊讶。
电话那端传来爸爸低沉的嗓音。
“包子乖,爸爸这次任务一完成,就立马回去看你。在太爷爷家要听话、懂事,有什么事就去找叔叔婶婶,听见了吗?”
爸爸的话语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与前世那个一脚将他踹飞的身影,简直判若两人。
小包子眼眶瞬间发烫,匆忙挂断电话,紧紧抱住太爷爷的腿,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太爷爷和太奶奶心疼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哪有孩子不想念自己的爸妈呢?
“爷爷,我刚做好的药酒,要不要来点?”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小包子猛地抬头,只见一个女子大步流星地走进院门。
她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宛如战场上的女英雄。
小包子看着那张脸,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下——太像了,和前世那个将自己推向火海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他慌乱地悄悄擦干泪水,躲到椅子后面,偷偷打量着来人。可他小小的个子哪里藏得住,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林依看着爷爷奶奶满脸愁容、唉声叹气的模样,不禁疑惑.
“包子又做噩梦了?”
“昨儿半夜两点就醒了,我过去一看,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遭了多少罪啊!”
太爷爷满脸心疼。小包子明明害怕得厉害,还强装笑颜让他别担心,真可人疼啊!
林依轻轻牵过小包子的手,不着痕迹地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沉伏,这明显是长期处于极度恐惧、担惊受怕状态留下的痕迹。
她心中不禁埋怨起顾烈,究竟是怎么照顾孩子的,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承受这般折磨?
趁着小包子不注意,林依迅速出手,银针精准扎入穴位。
几个呼吸间,小家伙便瘫倒在她怀里。按理说,扎了穴位后,放在哪儿都能安稳入睡,可小包子只要一离开林依,就会满头大汗、辗转难眠。
无奈之下,林依只好抱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包子要是不好好睡一觉,我怕他撑不住病倒了。”
小包子死死拽着林依的衣服,在睡梦中喃喃呓语。
“娘,别扔下我,别扔下我……”
声音很轻,只有林依能听见。可当时她正和太爷爷说话,没听得真切。等她想仔细去听时,小包子已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噜声轻轻响起 。
日子在晨昏交替中流淌,包子渐渐习惯了新身份。
太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太爷爷抱着他学习认字,时不时还带着他去旁人家里做客,不是跟着下棋,就是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耍。
小婶婶林依隔三差五来给他扎针,睡梦中的惧怕,一点点的离了他,甚至有几次都能安然入睡了。
深夜,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小包子裹着棉被倚在床头,数着窗外的星星,总觉得这就是一场梦,会随时醒来的美梦。
可每当太爷爷粗糙的手掌抚过他的头顶,太奶奶将好吃的糖糕塞进他的嘴里,温柔的婶婶轻轻的抱着他的时候。
他就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失而复得的幸福。
偶尔望着星空,他仍会陷入困惑。
为什么前世的父母眼里满是厌恶,一个将他推向火海,一个狠心踹向寒冬?
这些疑问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可每当这时,院子里总会传来太爷爷带着急切的呼喊。
“包子,快来帮太爷爷瞧瞧,这收音机咋又闹脾气啦!”
“哎,来了!”
日子在欢声笑语中流转,婶婶诞下的双胞胎成了他的小尾巴。
两个粉团子追着喊“哥哥”,连睡觉时都要蜷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脖颈。
照顾小家伙们的日子充实又忙碌,常常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有时半夜被压麻的手臂疼醒,却看见两张红扑扑的小脸紧紧依偎着自己,口水把他的衣袖洇出小片湿润。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被火舌纠缠的噩梦悄然退场,记忆里焦糊的气味也渐渐淡去。
就好像,好像就是一场梦。
那些痛苦的回忆,才是一场差点让他醒不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