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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文宝斋,便有小厮迎了上来。

“两位想看点什么?”

宋允棠也是第一次来,她往文宝斋内环视了一眼。

“这位小哥,文房四宝在何处?要最好的。”

小厮一听,忙朝着楼梯口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这边请,好东西都在楼上呢。”

宋允棠和徐青野随着小厮上了楼。

二楼的东西比一楼少了许多,但能看出来,件件都是精品。

四周的墙面上挂了许多画,一些文房用品便如同藏品一般,一一摆放在四周的柜台上。

宋允棠一上来,便被墙上的画所吸引。

她浏览了一圈之后,目光最终落在一幅山居图上。

对于绘画和书法,她还是有些眼力的。

只觉得面前这图的运笔和画法似曾相识,可落款处却写着枕书二字。

她拉了拉身旁的徐青野。

“你来看看这幅画,跟你的画法好像。”

徐青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平静的嗯了一声。

见他半点不觉得奇怪,宋允棠回头望向他。

“不会就是你吧?”

徐青野再次嗯了一声。

宋允棠见状,语气中略有些惊讶。

“还真是你啊!”

旁边那小厮听着两人的对话,再望向徐青野时,眼底带着敬重和崇拜。

“您真是枕书先生?”

“之前巡抚幕僚的公子带着您的三幅字画来文宝斋,墙上剩下的是最后一幅,被我们东家收藏在铺子里供大家欣赏了,他还说如果有机会见见您,定要再跟您求两幅字画来呢,不知枕书先生可有空见见我们东家?”

文宝斋的东家,也是一个文人,在迎山城颇有些名望。

算是省城各大家族的座上宾。

还未等徐青野说话,楼下走上来一个手执折扇的青年公子。

“你这小厮,脑子简单,眼光也不好使,这幅《榕村山居图》,工笔细致严谨,构图巧妙,且意境悠远,如此稳重老成的画功,一看便是出自一个老画师之手,怎可能是这么一个二十多岁且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他说着,收起手中的折扇。

宋允棠冷眼瞧着,如今九月底了,大冷的天,此人居然还要摇扇,着实有些装过头了。

小厮望见来人,忙朝着他拱手作揖。

“见过孙先生。”

孙商则打量着眼前的男女,“你说你是枕书先生,可有证据?”

徐青野不动声色的将宋允棠拉至身后。

“我无需向你证明什么。”

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相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画作有人认可,这就够了。

至于他是谁,这不重要。

楼下又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个客人,老少皆有。

“还无需证明。”孙商则冷笑着,“我看你是无法证明吧?冒充枕书先生,此等行径简直让人不齿。”

宋允棠看不得这人嘲笑徐青野。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相公不是枕书先生?不也就是凭一张嘴在这里掰扯么?”

孙商则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我跟你男人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转而又往小厮的方向望去,“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怎么?文宝斋是干不下去了吗?竟还让女人上楼来了?”

后面上来的客人见状,环视一圈之后,见只宋允棠一个女子,面上神情微妙起来。

小厮面露为难。

“男女都是客,客人进店,小的总不能拦着不是?”

宋允棠并未因为对方的话感到难堪,她轻轻捏了捏徐青野的手,大大方方的望向他。

“你此刻站在这里贬低女人,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和妻子也是女人?贬低母亲,你是不孝,贬低妻子,你枉为人夫!”

“重孝道是一个人的基本教养,想要家道兴旺,便要先安内宅,内宅安宁,家道方能兴旺,这便是家和万事兴的由来,但听你方才一番言论,是一样不占呐。”

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全都陷入了沉思。

“这姑娘说的……好像有理啊。”

徐青野微微勾唇。

嘴皮子利索一些也好,在外头不容易吃亏。

孙商则气的腮帮子都抖起来了。

“不过是伶牙俐齿罢了,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

宋允棠望着看热闹的人。

“这么多人听着呢,我如何混淆视听?难不成在场之人,都是只有爹没有娘的?你们的孩子都是靠你们自个儿生的?”

众人听罢,全都跟孙商则拉开了距离。

他们可不会生孩子。

望着众人的反应,孙商则憋的一张脸通红,“我可是秀才,如今还是青莲书院的教书先生,你如今在这里辱骂我,可知道后果。”

宋允棠并不怕。

“秀才就能不讲道理了?将古人的话理解的这般片面,以贬低女性来标榜自己,亏你还是个教书先生呢,可别再误人子弟了,再者,你说我辱骂你,我刚才说的哪个字是在辱骂你?难道不是你该骂吗?”

孙商则无言以对,羞愤难当。

过分!

简直过分!

他念书这么多年,今年又好不容易聘上了青莲书院的教书先生一职,还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

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将话题引偏了,便又指了指徐青野。

“我们原本讨论的是他是否为枕书先生一事,你休要将话题带偏。”

“是你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个话题可不是我带偏的,至于我相公……”宋允棠往徐青野的方向望了眼,“如他所说,根本无需给你证明什么。”

实力在这儿摆着呢。

说着,她指向柜台上两块砚台问小厮。

“小哥,这两块砚台分别是什么价?”

“这方青石雕鱼纹砚是十二两,另外这方端石云纹砚稍贵一些,是三十两。”

“这个呢?”宋允棠又指向另外一块。

小厮望向她手指的方向,“这是天成七星砚,砚台滑润,砚面细腻,墨迹持久不易褪色,极其难得,我们文宝斋也只有这一方,要八十两。”

宋允棠正想说让小厮给她将天成七星砚打包,却见徐青野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其实这几种砚区别不太大,不一定最贵的才是最好的。”

宋允棠想了想,改口道,“小哥,给我将端石云纹砚和天成七星砚一并打包了。”

小厮听罢,满脸激动的应了一声之后,赶忙去打包砚台。

徐青野不解。

“买这么多砚台作甚?”

宋允棠望着那两块砚台,小声道,“端石云纹砚你自个儿用,另外那个可以送汤老啊,你这次秋闱能出这么好的成绩,汤老功不可没,接下来还得指望人家继续教导你呢,可不得送点礼物表表心意?”

给读书人送礼,砚台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有些人甚至还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呢,尤其是这种孤品的砚台。

越是稀少,越显珍贵。

出门在外,人情世故谁都免不了。

徐青野抿唇一笑。

“行,咱们家你说了算。”

见小厮已经将砚台打包好,宋允棠正想拉着徐青野离开阁楼去结账的时候,孙商则突然伸手拦住他们。

“等等,你难道真的是枕书先生?”

能一口气花一百一十两银子买下两块上好的砚台,有这样的实力,好像也无需在这里招摇撞骗。

可他还是不信,面前这个男人看着甚至比自己还小几岁,能有这样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