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府,前厅。
清月一如往常,为涂一乐端来精心准备的点心。
可脸上,却没有之前那灿烂的笑容。
之前涂一乐一直在说,绝不会让她嫁给陈洛。
可现在收了聘礼,却令清月惶惶不安。
涂一乐大大咧咧,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嘴中,好似没事人一般。
“大人,莫不是真要我嫁给陈洛?”清月怯生生问道,只为消除心中疑虑。
“不,绝不可能。”涂一乐无比坚定:“那小子头脑简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清月一时笑出了声音,心中疑虑全消,只要涂一乐说的,她全部都相信。
“那你还收下聘礼?”清月笑着,一副责怪样子。
“这可值老鼻子钱了,哪有不收的道理。”涂一乐将礼品清单递在清月面前。
“我不看,现在已经很好了,钱再多也无用处。”
涂一乐欣慰一笑,是啊,在清月看来,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老话说得好,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涂一乐悠然自得。
“大人还是有原则的,府外那么多送礼的人,大人就能坚定不收。”清月无比欣慰望着涂一乐。
“哎呦,你这可是提醒了我。”涂一乐火急火燎走到门外:“管家,管家。快去告诉门外送礼的人,都到后门去。以后再有来的,都要通知到位。”
都说走后门,走后门,哪有明目张胆在正门收礼的道理。
涂一乐虽然有恃无恐,但总不能坏了规矩。
清月长叹一口气,看来刚才夸赞的话是说错了。
对于收礼,涂一乐做了详尽的安排,还给下人们做了培训、定下规矩。
确保收礼事务能有序进行。
所有送礼的人得到通知,纷纷涌入后门小巷之中。
“不要乱,一个一个来,涂大人都会收下的。”
两名家丁在巷子之中,维持起秩序来。
人数众多,但井然有序,在巷子中一字排开。
这还不算完,两名家丁发放起号牌,雕刻精美的小木牌,上面书写着数字。
“大家拿好号牌,若是有事可先行离开去处理,但要记住,过号不候。”
后门只是一个小门,三步台阶上前,里面一张桌案横在门里,送礼之人绝对不能进入。
送礼之人来到门口,将礼物奉上。
账房先生端坐桌案旁,阴沉着脸,询问着信息,奋笔疾书记录。
“送礼人姓名?”
“可有官职?”
“考生姓名?”
“赶考号码?”
……
经过短暂快速流程,精心准备的礼品便送入后门之中。
送礼之人都感到心中没底,但一些富商自感身份卑微,见账房先生横眉冷对,便不敢多言。
“先生,我乃栾县县令,想求见涂大人,详谈一二。”作为官员,方才敢询问起来。
账房先生略微抬眼,随即没好气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没空见你们。”
“可我儿子之事,如何能榜上有名,排名几何,总要有个说法不是?还望先生通融。”县令说完,身子挡住桌案,在袖口拿出一沓银票,放于桌案之上。
“莫要这样,你这是在羞辱我。”账房先生果断拒绝:“涂府规矩严明,绝不允许下人私收财物。”
县令气不打一处来,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
老爷大肆收礼,却不让下人过活吗?
“先生总归要养家糊口,些许银两,喝茶钱而已。”县令耐着性子,继续试探。
“不,我们做下人的绝不会坏了规矩。”账房先生义正严辞,拍了拍桌案上礼品:“这个,我们有提成。”
县令错愕不已,原来是这样个严明法。
细细品来,无比震惊。
涂一乐这招,杜绝了下人收受钱财,做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县令自知讨不到便宜,便将银票收了回去:“可我儿子之事……”
账房先生极为不耐烦,用笔敲打门板:“看这上面,写得很清楚。”
县令这才发现,门板之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密密麻麻满是文字。
“本次会试,录用百名。根据所送礼品多寡排名,多送便可排名靠前,掉出百名者将榜上无名,礼金不退不还。可随时查看礼金排名情况,如若对排名不满意者,可进行追加礼金。注:会试前五天,前来此处领取考题。会试前三天停止收受礼金,届时排名固定。”
县令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看到这般操作。
“劳烦先生,我现在排名几何?”
账房先生极为不耐烦,看向身后府中家丁:“天干十六号,现在排在第几啊?”
家丁快速查看起来,随即大声回复:“现排在第三位。”
县令放下心来,竟然进了前三甲。
可望向身后,不见队尾的送礼之人,转念一想,到最后排在第几还不一定啊。
“不要挡在门口。下一位,天干十七号。”
栾县县令一脸怨气,怎么说他也是一方朝廷命官,送了重礼却连侍郎的面都见不到,还被个账房先生冷言冷语。
县令在一旁生着闷气,却听到排在他后面天干十七号的话语。
“我乃长兴知府,想要求见涂大人。”
“请自重。”账房先生一如既往横眉冷对:“我家大人公务繁忙……”
县令听到这话,自知官职卑微,心里反倒平衡一些,灰溜溜的离开。
涂一乐身着便服,衣冠不整,瘫坐在花园藤椅之上。
清月陪坐在一旁,聊着天。
丫鬟们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扇着扇子。
管家一路小跑,来到涂一乐身旁,小声禀报:“许大人求见。”
“好,哎呀,又有公务要忙了。”涂一乐缓缓坐起身子。
许弘一身整齐官服,稳步来到,看到眼前景象,不免眉头紧皱。
“涂大人,按照您的意思,我已拟好考题。请您过目。”
许弘将两个密封好的信封,小心翼翼递在涂一乐面前。
他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何要拟定两套考题。
涂一乐看了看光秃秃的信封,满脸疑惑:“这,哪个是哪个?”
许弘随即介绍起来:“这个,是侧重治国安民之考题,颇有难度;这个,是侧重文献古籍、圣贤之言,难度适中。”
“拿笔来。”
涂一乐接过丫鬟递来的毛笔,在信封上随意书写起来。
许弘看去,原本整洁信封之上,留下两坨墨迹,却看不出是何字。
“大人,这是?”
涂一乐指向一个信封:“天干,这个简单的我留下。”又指向另一个信封:“地支,由你亲自保管,会试之前,绝不可有第二个人看到考题。我,也不能看。考卷誊录全由许主事一人完成,有劳了。这个,就叫做Ab卷。”
“遵命。”许弘站立行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是。”许弘深吸一口气,说出心中疑问:“我得知送礼之人不计其数,如此这般,怎能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公正。”
“我之前已经说过。”涂一乐猛然站起身,盯着许弘:“会试结束之前,你要信任我。”
许弘略加思索,的确啊,既然选择相信,就不该再有质疑。
“涂大人莫怪,是我不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