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和他的一众小弟竟然出现在了病房的走廊。
他们没拿武器，也没动手打人，只是坐在地板上，骂骂咧咧地催人还钱。
潘德鲁顿医生和几个护士挡在病房门口，正在劝疤脸等人离开，但没什么用。
迪奥被大人护在了身后，他几次探出身子想说什么，但都被护士们塞了回去。
一些病人和家属正站在远处围观，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尤菲愣了愣，急忙跑去病房门口：“怎么回事？”
见到尤菲，医生眉头紧皱，摆手让她离开：“别过来，先去楼下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
疤脸咧嘴一笑：“布兰度，你来得正好，赶紧还钱。”
闻言，其他小弟齐刷刷地看向尤菲，眼神凶狠，手里还比划着诸如砍人、抹脖子之类的动作。
尤菲没听医生的话，跑到两波人中间，毫不畏惧地于疤脸对视：“没钱。”
疤脸冷哼一声，脸色沉了下去：“没钱？没钱你能带你妈住这么好的医院？”
“我们找人借的。”
“谁会借你们……”
疤脸还没说完，保安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拿着棍子的一群保安，疤脸撇撇嘴，挥手叫小弟和他离开。
走之前，疤脸冲尤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可是已经给了刺青面子的……不过，你觉得要是我们闹腾下去，这医院还会让你妈继续住吗？”
说完，疤脸赶在保安追上来之前，带着一众小弟哗啦啦地下了楼。
潘德鲁顿医生蹲到尤菲身前，不停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你怎么那么冲动？万一他们打人怎么办？”
迪奥也想过去看看尤菲，但他被护士们围住了，怎么也出不去。
护士们觉得迪奥肯定吓坏了，正在试图安慰他幼小的心灵。
尤菲摇了摇头，回道：“潘德鲁顿先生，谢谢您，我没事。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摸了摸尤菲的头，柔声道：“那些人没能进到病房，布兰度夫人没事。”
“尤菲！”迪奥终于推开了围在旁边的护士，冲到尤菲身前。
他抱住尤菲，非常自然地用肩膀挤开医生抚摸尤菲脑袋的手：“你明明都看见疤脸他们了，怎么还跑过来？你是傻子吗？！”
尤菲扯了扯迪奥的脸颊：“你好关心我哦。”
迪奥没像以前那样炸毛，只是抱紧怀里的尤菲，又抱怨了几句她有多笨。
医生和护士觉得兄妹俩肯定吓坏了，安慰了他们一通，还让他们去医生的办公室休息。
期间，潘德鲁顿医生委婉地询问了欠债的事。
迪奥隐去尤菲暴揍了其他人的事实，将情况告诉了医生。
片刻后。
医院为了处理这件事，把医生和护士叫去了问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尤菲和迪奥。
办公室约书房大小，装修简约，中间摆着茶几和沙发。
两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
尤菲吃着大人给的小饼干和热茶：“怎么回事？疤脸怎么找过来了？”
迪奥平时最爱和尤菲抢零食，此时却恹恹地坐着，零食一口也没吃。
“不知道。”
“疤脸他们突然就冲到了病房门口。幸好那个时候是查房的时间，医生和护士都在，才把他们拦住了。”
“当时我们送妈妈去医院的动静不小，疤脸可能是听说了这事，就一路找来了。”
尤菲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面露担忧：“刺青说的还真没错，疤脸几天后又会找上门来了……”
“疤脸他们没动手，一个是刺青的余威还在，还有一个应该是怕得罪医院里的人，毕竟这里达官贵人挺多的……”
迪奥看着吃得正欢的尤菲，叹了口气。
“不过，他们一直这样闹的话会很麻烦。”
尤菲瞪大了眼睛：“疤脸也说过这样的话！”
迪奥又叹了口气：“医生和护士被叫走了，等他们回来就能知道医院的态度了。”
尤菲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地点了点头。
万一医院赶他们走可怎么办……
皇家医院是英国最好的医院，妈妈在这里康复的概率最高。
而且，妈妈的状态很差，一直发着高烧，有几次还停止了呼吸。
转院可没有救护车，只能坐马车去，中间没有能抢救的人员和设备。
妈妈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要是被赶走，妈妈会……
心里一团乱麻，尤菲吃零食吃得更快了。
疤脸是贫民窟的地头蛇，平时出入都有小弟跟着，以她目前的实力，硬碰硬是赢不了的。
如果还钱的话……
不行。
他们家所有的存款也就一百英镑出头，达利欧的欠款可是足足有一百四十三英镑。
就算把钱全给出去，也没法还上。
先给个几十英镑，只还一部分也不行。
他们能来这个医院，明摆着是有钱的，疤脸肯定不会因为一点小钱就放弃。
刺青只在贫民窟停留一周，等他离开，疤脸的手段就不会那么温和了。
到时候只会想尽办法抢走他们所有的钱。
还债只是在饮鸩止渴。
而且，妈妈的医药费很贵很贵。
光三天就花了二十先令了，一周的费用恐怕得四英镑起步。
现在家里的存款都是靠机缘巧合赚来的。
要是没了存款，光靠她和迪奥可付不起这么高昂的费用。
尤菲绞尽脑汁，暂时想出了一个计划。
她先给疤脸几十英镑，拖一拖时间。
等到妈妈身体好转，就立马出院离开。
后续的治疗的话，他们去乡下的小医院，或者叫家庭医生上门都行。
如果妈妈的身体没有好转，那她只能去接受刺青的任务了。
至于医院赶人的情况……
尤菲下意识无视了这个可能。
没几分钟，尤菲就干完了一碟饼干和一壶茶。
瞧着空空的碟子和茶壶，尤菲尴尬地看向迪奥：“你吃吗？”
“没胃口。”少年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眼底带着青黑，向来明亮锐利的眼眸似乎蒙了一层雾。
尤菲愣了愣，忽地察觉这样的经历对一个小孩来说并不轻松。
昏迷的母亲、日夜颠倒的陪护、毫无效果的治疗方案、不停发下的病危通知书、追上门的债主……
她内里是个大人，但也有些不堪重负。
那迪奥呢？
他一直没抱怨过，还反过来安慰她……
尤菲拿出今早打包的早餐，坐到迪奥旁边，嗓音柔软：“吃一点吧？买了你喜欢的三明治和热可可。”
迪奥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尤菲拿着三明治，递到他嘴边，一本正经道：“我喂你。啊~~~”
迪奥嘴角抽了抽，没理她。
尤菲锲而不舍地递过去，就差掰开迪奥的嘴塞了。
几分钟后，迪奥似乎被惹烦了，接过尤菲的三明治，没好气道：“我吃总行了吧？”
尤菲把热可可塞进迪奥空着的另一只手，笑了笑：“这个也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迪奥翻了个白眼，咬了口三明治，又喝了口热可可。
“买个早餐还那么讲究，连饮料都有。”
尤菲重重点头：“下次我再加个沙拉。”
迪奥“啧”了一声，低下头吃早饭，好像对尤菲非常无语。
就是金发间露出的耳朵有点红。
迪奥吃得很慢，但最后全吃完了。
尤菲收拾了一下杯子、包装袋这类的垃圾。
等扔完垃圾回来，她发现迪奥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
少年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虽然仍透着浓浓的疲惫，但看起来好了不少。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迪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医生回来了吗？”
“没有。”尤菲弯下腰，戳了戳迪奥的脸颊，“都没枕头，你睡得不难受吗？”
“唔……”
迪奥拍开尤菲的手，懒得搭理她那无聊的恶作剧。
“我睡一会儿，等医生回来就叫我。有别的事，也直接叫我。你这笨蛋肯定什么都搞不明白。”
“知道了，大聪明。”尤菲坐到迪奥的脑袋旁边，抓住他的胳膊，往自己大腿的方向一拉，让迪奥的头枕到了她的大腿上。
迪奥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
这个时代，女性的腿是极其私密的器官。
俊俏的脸刷地红了，迪奥猛地坐起身。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