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是谁的声音。
霍羽此时没有闲暇考虑。
在水墨意境的帮助下，赵忠开始出手的瞬间，他也出手了。
宛若未卜先知，右手巧妙地把握住了赵忠出拳的轨迹，右手双指并为剑指，点在了赵忠小臂的麻筋上！
麻筋，又称尺神经。
稍加施力，手臂宛若触电般，立刻劲力全消。
赵忠麻筋受击，手臂立刻乏力，不由垂了下来。
他打了个哆嗦，蓄力也被打散。
赵忠错愕地看向霍羽，有些茫然，还有些惊喜。
巧合？
还是.......
不等他细想，一击得手，霍羽立刻松手，后退两步，让开了距离。
只是.......
“好小子，再来。”
赵忠眼神炙热，稍稍甩了两下右臂，侧身以左手为主，再次攻来。
坐步撩阴锤！
弓步冲拳！
马步挑钩手！
赵忠是老江湖，从小酷爱习武，日日不缀。
这一招一式打出来，不能说丝滑，只能说美得惊心动魄，宛若充满力量的古巫舞蹈。
只是面对赵忠的进攻，霍羽的表现更加亮眼。
他双眼微闭，似是闲庭信步，左手背在身后，仅以右臂与赵忠过招。
按照常理，这般轻敌，定然是无法接住赵忠的重拳。
可霍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地卡在赵忠的弱点上，让他进无可进，唯有后退。
在外人看来，两人的打斗仿佛小孩子嬉闹，全是触之及退。
但在赵氏武馆的精锐弟子眼里，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们不知不觉全都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霍羽和赵忠的比斗。
“我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你看师兄的动作，怎么好像能预知师叔的动作一样，每次都比师叔还要快一步。”
“好像还真是。”
“不是好像，你们注意看师兄的发力。每次师叔刚刚有所动作，他就已经有了准备。”
“然后等到师叔发招后，他比师叔还要快一步。”
“卧槽，还真是这样，师兄这反应力也太可怕了吧。”
“不不不，这已经不是反应力的问题，你们还记得馆主曾经教过我们，武道的极限是什么？”
“武道的极限？”
“我知道，馆主曾经说过，武道的极限是金风未动蝉先觉。”
“意思就是，你这边才刚刚有了细微的动作，甚至连架势都没有打出来，人家就已经知道你的招式与行动，可以从容应对。”
“但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武者，无不是修行数十年武道，并且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前辈。”
“草，我想起来了，馆主还真说过。”
“馆主说，武道修行，第一步是练力。”
“然后是练气，最后是练意。”
“能在三者都有所成就的，就算是小成了。”
“什么时候能做到力气意合一，就是武道宗师级别的强者，放眼天下都没有几个。”
“而能在合一境界之上有所突破，则是金风未动蝉先觉。”
“到了这一步，已经把本领练成了本能，把战斗融入了骨子里。”
“到了这种境界，可称之为武神！”
“天啊，师兄现在难道就是这种状态。”
“不错，你们看师兄，虽然在和师叔交手，但却双眼微阖。”
“他现在已经不依靠视觉，或者纯粹的视觉来感知周围，这是合一境界的表现。”
“而他每次都比师叔更快一步，是师叔刚刚起手，就已经预料到了师叔的动作，这正是传说中的金风未动蝉先觉。”
“嘶，不对啊，师兄虽然天赋极佳，但以前也就比咱们厉害一些。怎么受伤一次，突然达到了武神之境。”
“不知道。”
“不过师兄现在很明显已经触摸到金风未动蝉先觉的武神境界。”
“要我说，师叔还是厉害，每次被师兄破招就能立刻换招，这才是真正的举重若轻。”
“咳咳，师叔虽然变招快，但其实还是因为师兄没有用出全力。”
“如果师兄不是点到为止，而是顺势发起攻击，只怕师叔早就败了。”
“是的，师叔之所以能和师兄过这么多招，纯粹是师兄放水，只守不攻。”
“我倒认为，师兄不是纯粹的放水。”
“怎么说？”
“你们注意到没有，师兄刚开始与师叔对战，虽然也比师叔快一步，但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你们看现在，师兄简直就像是融会贯通了一样，动作自然和谐，每一次出手必留三分余地，可以随时换招变招。”
“这说明师兄不是故意让着师叔，而是.........”
“磨练。”
“对，他是在拿师叔当磨刀石，磨炼自己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
众弟子们议论纷纷。
而赵忠则是越发欢喜。
他也看出来了。
霍羽在拿自己当磨刀石，磨炼他自身的技艺！
从交手到现在，不过短短十数分钟，可赵忠却能明显感受到，霍羽的动作越发流畅，技艺越发娴熟。
如果说之前，他还感觉自己有一丝获胜的可能，现在则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机会。
霍羽就好像是融入了这片天地，没有半点破绽可言。
无懈可击！
这是赵忠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此时，他面对霍羽，就好像是面对一位沉浸武道数十年，上百年的武林名宿，而不是一位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而此刻，霍羽的感受则又有不同。
随着与赵忠的交手，他的水墨意境变得越发圆润，越发灵动。
恍恍惚，周围的一切景象映入脑海之中。
正如其他师兄弟所言，每次赵忠刚刚有所动作，甚至尚未出招，他便有所察觉。
正是武道至高境界：金风未动蝉先觉！
但那是刚开始的时候！
随着与赵忠的交手，他已经不需要从对方的微小动作判断对方的行动。
仅仅依靠对方的气息喘动，筋骨蠕动，便已经知晓对方接下来的招式。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与对方融为一体，使用同样的意。
而随着这种感觉进一步加强，他现在甚至能直接通过对方意的变化，来预知对方的动作！
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
从模仿对方。
到化作对方。
最终，超越对方！
渐渐地，霍羽不再满足与赵忠见招拆招。
他凭借水墨意境，在赵忠每次尚未出手之际，便已经打出对方想要打出的招式！
好似拥有了读心术！
以至于赵忠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恐惧。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就好像........
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被对方窥探。
再无半点遮掩！
如果说之前霍羽的表现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现在则是宛若无尽星海的深邃！
包容天下的无限！
让赵忠根本生不出对抗的念头！
他一个闪身，向后退去，惊恐而又兴奋地打量着霍羽，连连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
“再打下去，师叔的道心都要崩了。”
说到这里，赵忠苦笑着摇了摇头。
唯有与霍羽交手，才能明白那份恐惧。
自己一切念头都被对方看破的恐惧！
而随着赵忠的认输，霍羽终于睁开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再无疑虑，仿佛晨星般清澈明亮。
他，终于想到了！
自己是重生了！
是掌控者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给了自己回到八十八年前，拯救师父，师兄弟的机会！
是的。
唤出祂的名！
只要自己唤出祂的名！
掌控者就会打破时空，踏着命运降临。
那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借用掌控者的力量，打破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