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亚索敷衍应一声就再没下文。
似乎是伤口疼得厉害,亚索从面前小桌子上端起一杯加了冰块的烈酒仰头灌下一口。
沈泽正欲提醒,余光扫一眼屋里压抑的气氛,到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虽然他是个医生,可显然眼下这种情况他没有一点话语权。
“夜鹰,丢失的那批武器明日就要交货,你打算如何弥补?”
等亚索寒光扫向夜鹰用本地话问话,沈泽不禁在心中替自己捏一把冷汗。
他刚刚赌对了,这男人问的那句话确实是在试探。
虎爷谨慎看向沈泽,提醒道:“主,在这人面前讨论,万一他听懂暴露出去岂不是……”
亚索盯着杯中冰块不急不缓吐出几个字。
“听懂杀了就是。”
沈泽心一惊,好在技术老练,握着手术钳在缝合的手稳得一批。
盯着沈泽的虎爷见沈泽模样投入波澜不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现场比沈泽煎熬的估计只有底下的夜鹰,刚从地上站起来听到亚索的话双腿一软又给跪了下去。
“那批货丢失是我一时大意着了敌人的道,是我无能,任凭主处罚!”
夜鹰脑袋砸下去,身子颤个不停。
在将功补过和甘愿受罚中他选择后者,不是因为受罚比较好过。
亚索罚人的手段残忍毒辣,他要真受罚不死也残。
但内尔森是亚索斗了十几年都没分出胜负的对手,在明知那批货是被他劫走的情况下,自己能将功补过的概率几乎为零。
“啪!”夜鹰话尾才落地,那装着拌融化冰块的杯子先砸在他脑袋上接着又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你他妈就这点本事!”
亚索盛怒,身体动作过大连累到后面正在全神贯注的沈泽。
他没预料到亚索会有这动作,针线与皮肉拉扯,疼得亚索倒吸一口气。
这个男人疯就疯在明明有麻药却不允许沈泽使用,似乎是要深刻记着每一针带来的痛。
不用想沈泽也知道,他现在肯定疼得后背发麻,分不清伤的是哪跟哪。
沈泽不只一次在心中暗骂这个男人有病,然而余光收到男人扫射过来的寒光,他还得忍气吞声说一句。
“抱歉。”
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这么憋屈过,沈泽后来下手越发大胆。
反正这男人皮糙肉厚也能忍。
鲜红血液从头顶滴落,夜鹰疼得龇牙咧嘴没敢出声,整张脸都要埋到地底,身体抖的愈发厉害。
“请主息怒!”
一路架着沈泽的那两个男人见这架势立马跪下来求情。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就主动去后山尸堆里喂秃鹰去。”
亚索语气缓和下来,内容却犹如一盆凉水将夜鹰浇个透心凉,他绝望抬起头。
“主……”
他刚刚先认错,还暗想亚索能念在这么多年情分上饶他这一回,却忘了这个男人一向没什么人情味。
温度降到冰点,后面大汉赶紧求情。
“这次私运从北境过来一路危险重重,夜鹰领队也是怕出意外才将货物分成两批运送,还望主能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是啊主,这次私运本就是您和内尔森的一场竞争,您也知道对方狡诈难缠,这次货物能保下一半我们已是拼尽全力。”
“呵!”
亚索忽然嗤笑,眼神越发冷冽。
“听你这意思,这次货物丢失倒是我的错了?”
大汉身子一颤迅速低下头去。
“不敢!”
帝噬军团如今的掌权者哈伯旧病复发,已是苟延残喘。
哈伯手底下有两个统领候选人,同为副统领的亚索和内尔森,两人明争暗斗十几年,眼下正是掌握大权的关键时期。
一周前哈伯收到一笔大单,负责从d国北境走私运送一批军火到内瓦。
这批军火数量巨大,不仅有政府警觉多处设卡查控还有各处地头蛇虎视眈眈。
除了树大根深的帝噬军团再无雇佣兵组织敢接手这笔大单。
即便根基深厚,这批军火一旦出现纰漏也会对军团造成不小影响。
本来这件事哈伯打算亲力亲为,但想到这是一个考验候选人的绝佳机会,于是让亚索和内尔森公平竞争负责这次运送。
后来因亚索准备充分更胜一筹拿下这次任务。
他知道内尔森一定会暗中做手脚阻拦他完成运送,所以让比较出色的领队夜鹰负责秘密运送,自己则带着其余人留下来盯着内尔森。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夜鹰敢私自做主把货物分成两批运送。
其中一批他今日与内尔森扮成的抢匪血战保了下来,而另一批则让早有准备的内尔森手下钻了空子劫走。
屋内再度陷入死寂,十几秒后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亚索枪口指着夜鹰缓缓问:“夜鹰,你跟我有多少年了?”
“七,七年。”见枪口对准自己脑袋,夜鹰汗如雨下,接着缓缓闭上眼不作挣扎。
跟了亚索七年,他太了解这个男人的秉性,他越是愤怒表现的就越平静。
“主,阿贝刚刚牺牲,眼下又正是夺权的关键时刻,实在不宜再斩断臂膀。”
虎爷弯腰试图劝解,亚索脑子里浮现今日阿贝死在他怀里的场景,沉痛闭上眼。
阿贝是他的医生,今日为了替他挡子弹倒在血泊中。
亚索缓缓睁开眼睛,平波之下卷着一抹猩红,低沉嗓音掺杂失望。
“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赏你个痛快。”
“砰!”
他话音刚落,没一丝犹豫,一枚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夜鹰眉心,两秒之后夜鹰倒地。
亚索下手干净利落,他手下之人短暂唏嘘很快恢复正常,好似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反倒是沈泽再也控制不住手抖了一下。
从他们谈话内容他知道大概是这个男人被夜鹰背叛了,但男人的果断与狠绝让他难以从容。
亚索清晰感觉到沈泽的停顿,他给虎爷一个示意。
“带下去。”
“是。”
虎爷同那两个大汉将夜鹰尸体抬出去,亚索放下手枪提醒沈泽。
“继续。”
沈泽没吭声,很快从惊愕中回神继续动作。
空气中只剩丝线拉扯皮肉的声音,亚索眉头锁紧,太疼时也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片刻,亚索突然开口用中文平静地问:“为什么要做一个无国界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