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猜待到白正义登上连廊,也开始往上爬,胳膊上缠的厚厚一层绷带,慢慢渗出血迹。
好在水管足够结实,李雷爬上来之后,冲着楼下挥了挥荧光棒。
四人站在连廊上,白正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拍了拍洪建平的胳膊,指了指消防通道的门,又指了指钟振武房间的方向,三人一齐点头。
消防通道的门推开时会发出酸牙的‘吱呀’声,白天倒还好,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但是晚上将会显得十分刺耳,白正义的意思是进了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钟振武的房间。
洪建平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口,猛地推开消防门。
白正义立马窜了出去,东南猜与李雷紧随其后。
出了消防通道就是楼梯间,白正义速度不减,快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在墙上一蹬,缓冲了一下惯性力,马不停蹄冲向亮灯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举着枪瞄向屋内。
钟振武站在床头,手里还举着电话,正打算拨打。
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老人手里扶着拐杖,见到白正义破门而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头说道:“把电话放下吧,别让人家误会。”
洪建平最后一个冲进来,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情况,便转身来到走廊上。
站在这个角度不仅可以看到两边的客房有没有多管闲事的客人,还可以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观察楼下集市和化工厂的两个方向。
知道李雷和东南猜都是个犟种,洪建平也懒得浪费口舌,主动担起了岗哨的角色。
李雷端着枪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复杂。
东南猜则是单纯想要问问,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冲自己的脑袋开枪,要不是当时有一定的预判和灵活的走位,焉有命在?
但东南猜犟归犟,不是不懂事,看了看屋里的气氛,一声不吭站在原地。
白正义收了枪,钟振武也把电话和后腰的手枪全部扔到床上,坐回到了沙发上。
头发雪白的老头双手按着拐杖,一副老神在在、泰然处之的样子,直接闭目养神。
整个房间不大,沙发也不大,白正义坐在钟振武的对面,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讲话。
钟振武拿起桌子上的烟,递了一支给白正义,然后自顾自点上烟,笑了。
笑得有些嘲讽,有些无奈,有些替对方感到不值。
“李永合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不远千里来越南追杀我。”
白正义点上烟,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李永合?”
钟振武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白正义摆摆手:“你跟李永合怎么斗,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你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人,更不应该绑架江心。”
钟振武表情有些诧异:“那个小女孩?就因为我绑架了那个小女孩?”
白正义抖了抖烟灰,眼神变得阴沉。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江心就会被奸杀,然后把凶手伪造成张边桥,最后嫁祸于三合,我说的对吗?”
钟振武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站了起来挥舞着烟头。
“放屁!我绑架了江心是没错,想要嫁祸于三合也没错,但是我跟小李说的是,把现场伪造成张边桥与韩彦伦因为江心产生内讧自相残杀,最终报纸上会写——三合集团的张边桥绑架江心,欲行不轨,小弟韩彦伦良心发现,及时制止,在争斗中意外捅死了张边桥!”
白正义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在思考钟振武这番话有几分真实性。
“不对,韩彦伦不会配合你,他的目的是通过你报复我,绝不会因为你的个人计划葬送自己的前程。”
钟振武恢复了冷静,重新坐下,掐着烟头。
“真实的计划只有小李知情,但在报复你这件事情上我没有骗他,如果按计划发展,我事后会帮他教训你一顿,然后把他带到越南,但也仅限于教训,帮他杀你,这种事情我不会做,也从来没有想过。”
钟振武顿了顿,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着桌面。
“而且,我收下韩彦伦也完全是为了江心,因为小李跟踪江心的时候,偶然发现韩彦伦也在跟踪,这是计划之外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管,但是我看到他提着把刀奔着江心走过去,我就赶紧让小李拦住,当时我哪知道他是不是吃错了药要当街杀了江心啊。”
这与自己在厂房里听到的信息基本吻合,白正义此时已经信了一半。
“那你让江涛去跳楼,撺掇江涛去杀人,是事实吧?”
钟振武又开始有些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叫让他去跳楼,我当初找到江涛,说的很清楚,我说我可以帮你打官司,扳倒三合,是江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非说自己活不下去了要跳楼,我说好,那你跳,只要在汉中大厦跳,我分两次给你一百万,我有错吗?难道我要像一个老妈子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想不开吗?”
钟振武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然后被你给救了,看在他真敢跳的份上,我想着五十万给就给了,我也不要了,后来他非要把钱带过来退给我,我以为他有别的想法,我就问他想不想报仇,他说想啊,那我就帮啊,我教他怎么开枪,帮他研究行动计划,还费劲心思安排他逃往越南的路线,江涛闷不吭声摆了我一道,事后我连钱都没跟他要,只是利用他妹妹做点文章,我也好吃好喝伺候着,从来没想过伤害这个小姑娘,怕她坐在地上着凉,我还特意搬了个沙发!”
钟振武一手撑着桌子,一只手点在白正义的胸口,大声问道:“我请问你白正义,我哪里做错了,哪个地方做错了?说话!”
白正义任由他点着胸口,沉默着没有说话。
沙发上的老人捏着拐杖用力戳了戳地板,没有张口,依旧闭目凝神。
钟振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平静之后,钟振武自顾自点上一支烟。
“我想你肯定很好奇我与李永合的恩怨。”
白正义点点头,等待钟振武的下文。
钟振武指了指沙发上闭目凝神的老人,说道:“当初三合还不存在的时候,我爸就开了全武江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但我那个时候不听话,非要跟李永合一起玩,要创业。”
白正义看了看沙发上的老头,表情有点讶异。
钟振武继续说:“李永合那个时候刚从英国回来,讲起话来文邹邹的,我当时十分信任他,后来通过我爸的关系拿到了政府的拆迁项目,李永合很会讲话,很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就这样一步一步,项目做的越来越大,就成立了三合。
三合什么都做,拆迁也做,娱乐城、酒吧、KtV也做,包括赌场,后来还做房地产,当时张边桥负责拆迁,李永合去搞房地产,我主要负责的就是赌场和娱乐城。
娱乐场所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卖点k粉和摇头丸,生意肯定不会好,李永合当然也知道,只不过当时拆迁的项目竞争比较激烈,房地产迟迟没有起色,这件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后来三合逐渐成了气候,他就开始劝我把娱乐城和赌场关掉,跟我强调什么高压线什么政治关系什么洗白,我很好奇,没有我娱乐城和赌场每天上百万的流水,你李永合拿什么往房地产里砸,拿什么往孙连鹏身上砸,这就是典型的吃饱了打厨子。
张边桥是李永合的忠实粉丝,李永合说什么都是对的,再加上也没什么野心,李永合很信任他,于是联合张边桥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暗中买我的股份,最后把我踢出三合,这些我都能忍,你知道最过分的事情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