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稍显荡漾的话从微生劫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活像将人心肝脾肺肾都刮了一遍之后本人还不敢相信的痛感。
这能是微生劫那小子说的?
他不是一向闷得慌吗?难不成......是内骚外稳?
躲在岁妤影子里面跟出来的慕云之嘴角抽搐,那团被光亮照在地上扁平的黑影都要气得张牙舞爪了。
恨不得现在就跳出原形来揍他一顿。
岁妤不露声色踩在自己影子的心口处,不经意碾了碾,反手拍微生劫的肩头以示鼓励。
“怕什么,喏,你仇人现身了,杀了他。”
转角遇到仇家,还是个差点就成功结果了他的仇家,阮奕纯是崩溃的。
尤其在听到那罗刹女轻描淡写又想了解他的时候,崩溃得更加明显。
“系统你出来啊!现在我怎么办?要是再死一次我是不是就没有新手保护期了?”
系统吃了迷魂药一般的寂静。
毫无动静。
微生劫手上长刀化出,一刀便朝阮奕纯砍下去,毫无花哨可言,简单一刀就差点如同那天岁妤砍他一样,人头落地。
险之又险避开那一刀,阮奕纯心里跳得发慌。
而微生劫,在感受到自己并未再受到那股神秘力量继续压制、能伤到阮奕纯之后,眼睛猛地亮起。
连杀意都变得愈发澎湃热烈。
让他身上的活人气息更重许多。
接二连三的刀锋落下,毫无间隙的攻势凌厉又密集,让阮奕纯身上马上挂了彩,只堪堪吊在让自己不要死的边缘。
“基地长,我们刚刚谈妥的条件你要忘了吗?就这么眼睁睁看我在你地盘上被杀?”
刚才系统的提示说明他已经成功攻略下凌风基地的基地长,现在这个时候,按照常理他难道不应该舍身来护他周全吗?
等了足足百来招,还是靠着不断购买系统空间内那个躲藏金手指才将将躲过的阮奕纯崩溃无比。
自从遇见了岁妤,他登顶之路便异常坎坷。
杀都被杀了两三次了。
再死,他就真这么死了!
一开始仗着自己有基地长撑腰、已经成功获取到了更高积分的阮奕纯托大,才放出火球来挑衅岁妤他们。
尽管他们变换了容貌,但他认人是靠系统。
系统靠的什么不知道,但绝对靠谱。
岁妤一行人实在是阴魂不散,让他烦躁无比,只是谁知道想给一个小教训而已的挑衅,让他再次陷入生死境地。
这该死的凌风基地,该死的基地长,没一个好东西。
在阮奕纯身上的气息凌乱,满眼咒骂之时,岁妤身形突然出现在他跟前,指尖在他眉心一点。
再次出现在刚才的原地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团白色的小光点。
但这一点的丢失,系统和阮奕纯都没有丝毫察觉。
只剩下阮奕纯在疯狂查找着自己身上的毛病,顺便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只是岁妤不杀,微生劫还杀啊!
他继续躲藏畏缩的身形颇具熟悉感,让在场的薄渡等人都忍俊不禁。
阮奕纯被追得气急,破口大骂:“薄渡你个狗东西,快出来救我啊!”
还在勾唇兀自笑着的薄渡:o_o......
不是,这有他什么事儿啊?
薄渡眨眼间就出现在转角的走廊,“你在鬼叫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关系?”
“你先前还答应和我合作,这都到了你地盘上来了,你竟然就装作没看见,要是日后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会以为凌风基地堂堂的基地长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微生劫听得不耐烦,长刀重重砍下转眼就削掉了阮奕纯躲避不及的大半个肩膀。
砍在骨头上磕碰后碎裂的声响听得渗人,血喷溅而出时,在场的一行几个人甚至都没变过脸色。
不对,应该不算所有人。
身形陡然出现在原地的慕云之嘴角咧开,笑得像极了个变态似的,也加入杀阮奕纯的队伍之中。
在心里呼唤系统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绝望席卷而来,阮奕纯双眼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一般。
他咬咬牙,狠心把自己的伤口继续往微生劫大刀上送,被流畅砍掉左臂后借着这个力的方向扑到岁妤那儿。
右手伸出抱住岁妤,在心里默念“使用”,那张他用最后大半积分兑换的换命符便顷刻生效。
微生劫目眦欲裂,看着在自己刀下即将被砍到、同阮奕纯出现叠影的岁妤,哪怕卸掉自己拿刀的胳膊都收手不及。
“住手啊微生劫!你疯了?”慕云之嘴角僵住,身形化作黑影瞬移向岁妤。
薄渡和薄墨也同样飞身上前,试图阻止那把朝变换了身形的岁妤砍下去的大刀。
可为了杀阮奕纯,微生劫自然不可能留手,攻势凌厉、力道悍然。
他的实力不在慕云之等人之下,同样也不会给别人阻止他的机会。
刀锋已经挨到岁妤肩头的衣服,在几个男人瞪大的眼眸里,时间仿若静止,他们扑过来的动作也好像被定格。
“怕什么?”
岁妤冷嗤一声,抬手双指夹住锐利的刀锋,那些罡气更是不值一提,轻描淡写便被化解掉。
能一击杀死阮奕纯的攻势,被慕云之他们几个阻止不及的迅速,在岁妤眼中,好像只是小儿玩闹的把戏而已。
这样深刻的认知,几乎要让阮奕纯崩溃。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惹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祖宗,祖宗,难不成这人当真是微生一族的老祖宗?
岁妤瞅着他变换不停的表情,眼前的视线突然变高一些,那夹着刀尖的手指竟然也开始变粗变长。
她......变成了阮奕纯。
而眼前痛哭流涕、心如死灰的阮奕纯,变成了她的模样。
岁妤“啧”了一声,看着自己那副身体眼眶通红、双眸含泪的模样,哪哪儿都不舒服。
总觉得看见什么极其恶心人的玩意儿似的。
而且还因为受制于这片天地的规则束缚,她无法直接破解。
简而言之,现在只能等,等到这张换命符失去效果。
微生劫手上给自己胳膊复位的力道因为这点变故加大了些,不仅没复原,反倒响起一阵更让人觉得牙酸的声响。
他的岁岁......在眼前变成了那个圣父蠢货。
这无异于是道惊雷,劈在他脑袋顶上,叫人动弹不得。
其他三人的反应也同样诧异。
薄墨无声呲牙,上前抬手想要给阮奕纯一巴掌,临到跟前又急急住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阮奕纯呆愣的思维在此刻活泛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他已经半点感受不到疼痛了,反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岁妤,正微微蹙眉仔细审视着他。
那眼神他仍然很害怕,不过没关系,最起码现在他不会死。
而且!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在刚刚他就发现了,这道换命符作为保命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下在岁妤身上。
不仅的因为她实力莫测,更多的,是需要让其他几个想杀他的人投鼠忌器。
现在只要能保命,当男当女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没成功还延迟了十几秒,害得他以为自己失败了。
但没关系,只要成功了就好,看着现在那几个男人的狰狞面目,他很开心。
无比得开心。
“我没做什么,怎么,你要打我?来啊,朝这儿打!”
阮奕纯用着岁妤的身体,做出一副嚣张样子,白到透亮的肤色洇出薄红,气盛的模样更为引人注目。
他笃定其他人下不了手,也不可能下手,最怕受苦的他才敢这么叫嚣。
谁料在他这句话落下的下一秒,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蒲扇大的手掌贴在软肉扇过去,钻心的疼痛延迟两秒从脸上开始传导到心头。
又因为这具身体的皮肤实在太细嫩,他控制不了就开始红肿,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岁岁!别因为他伤害自己!”那是你的身体。
微生劫语气急躁又不敢轻易阻止岁妤,不知晓她为何要这么对她的身体。
岁妤瞥他一眼,“这点罪我难道还受不了?”
说完没再看他,抬手捏在自己身体的下颌处,“你当真以为可以抱着我的身体苟活一辈子?一张符而已,我要走,谁也拦不了。”
阮奕纯特意留长的小拇指指甲尖利,刺破岁妤那具身体的脖子。
雪白皮肤下洇出的青色血管受到挤压逐渐变得透明,而后渐渐被缓慢溢出来的血染红。
她由灵魄汇聚起来,原本算不上正经肉体的身子,竟然因为阮奕纯要和她互换身体的缘故自动被这片天地的规则补全。
生出了和常人一般无二的肉体。
她无需修炼就能白得一副躯壳,只是不知道,等她强制回去了之后,还能不能继续是肉身。
而且现在受制于这具肉身限制,如果她真杀了阮奕纯,自己恐怕就得一直是他的样子。
这对于颜控的岁妤来说,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掐着自己身体脖子的手缓缓松开,让其他几个围在一旁的男人蓦地松上一口气。
尽管知道那不是岁妤,可......毕竟是她的身体。
在还不清楚事态严重之前,暂时别伤她才好。
......
照琬坐在小凳子上,惊恐看着阮奕纯模样的小祖宗来戳她额头。
手伸到一半,岁妤啧声又嫌弃地缩了回去。
还是算了,别让小辈跟着一起恶心。
“所以......”照琬声音颤抖,“现在祖宗是阮奕纯,不对不对,是用阮奕纯这厮的身体,而祖宗的身体,被阮奕纯占据?”
照琬不敢相信,但看到岁妤身体在那儿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那么柔弱的她会是自己祖宗。
这简直是恐怖故事!
“什么力量能做到这一步啊?这不是直接涉及到灵魂了吗?”
也没见异能这么应用广泛,甚至好像这一次都涉及到玄学了。
慕云之眸底情绪晦暗,墨眉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生劫给阮奕纯那具身体包扎着伤口,
触目惊心的砍伤落在阮奕纯身上原本应该会让他很兴奋,只是现在,一想到这些疼痛是岁妤在承受,兴奋便成了心疼。
包扎的动作很小心,自然也慢,被岁妤不耐烦地扯着往身上草草一裹,血顷刻又溢出来时,微生劫才不得不少点小心翼翼。
要不然那伤恐怕会更重。
岁妤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让阮奕纯那副总是露出无辜和怜悯神情的脸都变得更凌厉,透出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来。
“凌风基地的基地长,是你?”
吩咐手下调动最好的药材来之后,便沉默站在一旁的薄渡周身一凛,一阵寒气直窜心底。
就连一向喜欢看他好戏的薄墨,都抿着嘴悄无声息往后退,试图躲过这波诘问。
虽然换了具身体,但岁妤还是好吓人。
还该死的让人迷恋。
自觉不能看阮奕纯身体顺眼的薄墨用手里银针刺破大腿,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不要往岁妤那边看。
至于他哥......自求多福吧。
他还没彻底让姐姐接受呢,别平白无故给他平添麻烦。
薄渡肃着一张脸,凌厉的五官看起来便更能唬人,是天然带出的上位者气质。
只是往日里说一不二的锐利目光,在此刻岁妤眼神诘问下,变得软弱无依。
浓长的眼睫缓缓颤动泄露出几分心事,才让仔细看他的人察觉到些许慌乱。
沉如浓墨、辨不出情绪的目光细微颤着,薄渡在接触到岁妤的目光时,只能凭借本能回话。
“我、我没有骗你。”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因为......你也没问。
这其实已经算是种耍无赖的说法了,偏偏向来强势的男人罕见露出一点脆弱,很容易就能让人忽略掉他那些无赖行迹。
岁妤抬眸,清凌凌的目光凝在他身上,久久未语。
安静让薄渡的心更慌乱无比,心脏跳动的剧烈几乎突破极限,等待最后的宣判。
就连旁边站着的那几个,此刻都极为默契地缄口不言。
阮奕纯眼珠子滴溜溜转两圈,用着岁妤的身体突然开口:“他骗人,当时我们在谈事的时候,他分明就透露过要利用你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