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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还真认识,我带你们过去找人,”葛大贵跟远处的人交代两句,返身回来带陈幺娘去精细鬼住处。

陈幺娘眼底闪过似笑非笑的开心,跟在葛大贵身后小跑。

葛大贵接到人,领着他们两个去了药材胡同,这条胡同是集药材与棺材的地方,故名叫药材胡同。

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医馆,馆名‘杏仁堂’。

“叶馆主早上好,”葛大贵进去朗声笑着打招呼。

“哎呦葛官爷,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上茶……”

“茶就不喝了,我来是问问你还收不收徒?他们两个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人年前没了,死前心愿是希望俩孩子学大夫,有碗饭吃,”葛大贵抬手对精细鬼他们做介绍。

叶馆主仔细打量两个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叶馆主,我叫陈百草十一岁,他是我师弟林逢吉十岁了,”精细鬼听见询问急忙回答。

“是个机灵的孩子,”叶馆主说完抓起俩人的手看了看,对逢吉问道。

“你能吃下学针的苦吗?”

“回叶馆主,我师弟什么苦都能吃,我也是,”精细鬼看逢吉蠕动半天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赶紧替他回答了,生怕说慢了人家不要俩人了。

叶馆主闻言笑了一下,“留下吧!”

“劳叶馆主受累了,两个孩子夜里不住馆内,他们自己有住处,房子空了不住人叶馆主明白的,这是两个孩子的费用,”葛大贵小声嘀咕说完,接过陈幺娘给他的钱放叶馆主手里。

“葛官爷言重了,他们两个不用费……”

“哎,杏仁堂规矩不能坏了,他们学徒为期五年,五年里还望叶馆主多多费心些,”葛大贵诚恳的说道。

“好的葛官爷,”叶馆主送葛大贵陈幺娘出门,精细鬼他们便留下正式干活。

……

“阿爹,为什么杏仁堂收费这么贵?”陈幺娘看没人了忍不住问。

“杏仁堂有两种学徒,一种是小六他们这样的,一年要十贯钱的学费,时间是五年出徒,医馆大夫会尽其所有的教他们本事,后面在医馆正经学大夫三年了,不用额外给钱还能拿几个子回去。”

“另一种是十五年学徒,孩子三岁就得进医馆,出徒要给医馆免费行医十年,这期间一个子都拿不到,还需要摇铃窜巷,”葛大贵仔细的给陈幺娘说规矩。

陈幺娘听后的第一反应,白给人干活一辈子……?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的?

“你要去哪我送你?”葛大贵停下脚步看了眼精细鬼的家。

“阿爹我在精细鬼家住两日便回去了,你不是要忙吗?你去忙吧!”陈幺娘说着便打开了门。

“行,你早点回去免得你阿娘担心,在家里那几天她总嘟囔着,要我没事多来鸡鸣胡同看你,府城里陌生人多,遇到什么事了就去南码头找我,”葛大贵絮叨着交代陈幺娘。

“知道了阿爹,”陈幺娘摸着门拴准备关门,目送葛大贵走远打量鸡鸣胡同,一个很深很小的胡同巷,没人带都找不到的那种。

……

正月二十三码头各个商号放船入水,陈幺娘一身男孩装束上了码头。

“小五你真要留船上?”鱼波精忙了一上午歇息片刻,拉陈幺娘去没人的角落问她。

“我这做的不明显吗?”陈幺娘低头打量自己的模样问。

鱼波精张了张嘴好半晌,“以后跟在我后面别多说话,船上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听了都忍忍明白吗?”

“放心,”陈幺娘拍了拍大腿,保证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鱼波精无奈的笑起来,伸手揉了揉陈幺娘的脑袋,带她下船进码头的商号铺。

隆兴和的铺脸在东码头的最末尾,别看只有一间小小的铺面,立足下来需要每半年纳五十万两的税赋,就这还不是你想立铺就能立上,大把的人捧钱送去漕衙被人赶出来。

东面临湖总有七十间铺行,分成四排环绕码头而立,形成了一条富贵的码头街,在这里随便抬手打个闲散人员,他抖抖身上的灰,都是金银做出来的。

因此各家商号水面停船人员,无事不许随意下船行走,水面上停船就跟岸上铺面一样,一家一艘飘门口,给自家干活的人居住行事调度用。

“魏管事正月好,我年前跟你说的陈五现在来了,您看我是直接带他上船,还是留在商号打杂?”鱼波精恭敬的对一个中年男人问话。

魏管事紫红皮肤,约三十多的样貌,常年在水面风吹日晒的看不出实际年龄,身形偏瘦矫健,看人一副打量的刻板样。

“多大?”魏管事放下账本问。

陈幺娘赶紧上前一步,“回魏管事,十二岁了。”

“是个姑娘?”魏管事立刻皱眉脸色沉怒起来。

“四当家想让她上船历练几年,说是隆兴寨大小姐身边缺个跑腿的人,还望魏管事帮忙安排一下,”鱼波精靠近魏管事低声说明原因。

魏管事重新打量陈幺娘片刻,“她跟在你后面做事了,交代她没事不要靠近别家商号。”

“好的魏管事,我现在带她上船去,”鱼波精回头对陈幺娘眨眼,领着她从铺里出来坐小船上隆兴和大船。

大船上的人有二十几个,他们话很少,没事就在船板上看湖面。

陈幺娘爬上船见了一脑袋的问号,那些人看他们上来,眼里闪过好奇和兴奋。

鱼波精面无表情的拉着陈幺娘,带她径直越过那群人,朝船舱上层爬进去。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睡觉空间,“这里是咱们睡觉的空间,你睡最里面我睡门口。”

陈幺娘挠头,看空间的范围大小开口道,“这里原本是你独有的吗?”

“嗯,你的位置原本在船板最下面,我不放心你去下面,别看船上就二十三个人,他们都是血里泡出来的,还有特别霸道的人叫“湖里奇”,你没事就离他远点记住了吗?”

鱼波精交代完幺娘,想想又从腰上拿下一把匕首给她,“这是给你防身用的。”

陈幺娘抽开匕首手指撵了一下,一道锋利的血口立现,“他有什么背景吗?让你们都如此的怕他?”

鱼波精闻言低头对陈幺娘耳语道,“他是死了的五当家义兄弟,也是隆兴号最凶猛的船鱼子,如果五当家不死的话,他今年就能上岸当管事了。”

“连你也要避他?岸上魏管事不管?”陈幺娘挑眉问。

鱼波精挠头无奈道,他是岸上的管事,只管好自己眼前的事就行了,至于船上的事只要事情做的好,不管船上怎么斗他都是看不见的。”

“我是凤池老大提上船的人,说白了就是来跟湖里奇抢管事的位置,他能给我好才奇怪,现在又加了你一个,估计咱俩能被他为难死。”

陈幺娘把玩着匕首好半天,手放在嘴里拿出来舔了舔嘴角,“你们要在船上做什么事?”

“每次运断头湾和北码头的盐要走,都需要我们提前去探消息,还要探听各家商号的私盐消息,没事也会探客行码头来的富商老爷们,”鱼波精竹筒倒豆的给陈幺娘解释清楚。

陈幺娘给匕首放好抬头,“说简单点就是水匪是吗?劫所有能劫的东西?如果他欺负我,我能动他吗?”

“小五他欺负你,我帮你动他,”鱼波精手放在陈幺娘的肩膀上,眼底涌上了一层狠辣。

“你放心大胆的做事,我胆小不代表我懦弱,他若欺负我,我定让他直接喂鱼去,也好叫船上的人清楚,咱们兄妹可不是什么善茬,你陈三才是这首船上的管事,”陈幺娘龇牙笑着抚自己衣服。

鱼波精也跟着嘿嘿笑,带陈幺娘爬出甲板,领她给船上各个地方看了一遍,最后来到船尾做饭的地方,一老一少正忙着煮吃的,锅里的肉咕嘟嘟的冒热气。

“吃食真不错!”陈幺娘嘀咕一句。

鱼波精侧头耳语回答她,“这里每天伙食都很好,因为每天夜里都要下水,可能出去就回不来了,走前算是吃了一顿断头好饭,所以船上每一顿饭都做肉。”

陈幺娘呼吸一滞,“你也是如此?”

“我是凤池老大的人,我肯定要第一个下水出去探消息,不能堕了他的名声,我在这里代表了他的脸面,”鱼波精一副习以为常的说道。

“邝大叔寿喜哥忙着呢!”鱼波精笑眯眯的跟一老一少打招呼。

邝大叔扭头慈祥道,“还没化冰你就上船了?”

“对呀陈鱼,你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寿喜朗声笑问,目光还好奇的看向陈幺娘。

“我嫌弃寨子里太吵了没船上清静,对了邝大叔,这是我妹妹小五,以后跟你们爷孙负责做饭了,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看了尽管骂,”鱼波精把陈幺娘推出来介绍。

“姑娘家怎么上船了?”邝大叔皱眉。

鱼波精回头看了一下没人在附近小声道。

“我妹子原本是我大哥定的娘子,这不大哥被百花寨看上了,她不上船能去哪呀!”

邝大叔跟小寿闻言同情的看向陈幺娘。

“行,以后让小五就跟我们做饭了,等湖大爷上船了,我们会让她避着点的,”寿喜义气的说道。

“谢谢寿喜哥受累了,怎么湖大爷还没上船吗?”鱼波精惊讶道。

“嗐,湖大爷不到三月开船,是不会从花船上下来的,小五……”邝大叔指着陈幺娘担心。

“对你们二位我是说了实话,对他们我说的是我兄弟陈五,小五是乌溪坡上的水鬼,比一般姑娘家厉害些,只要不刻意去前面,那些人看不出她是姑娘,”鱼波精笑着解释。

“成,日后小五定死留在这里做事,”邝大叔没有迟疑的招呼陈幺娘做事。

水面没开船鱼波精没事做,每天跟陈幺娘都在船尾帮忙做饭,不忙了还跟邝大叔学学拳脚功夫,跟寿喜趴在甲板上沾水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