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出事的时候出事,那不叫事。
需要出事的时候出事,那才叫事。
谢老夫人心脏不好,在谢家发生了那样不堪的事,她一晕,就人事不省了,三四天没醒过来,那些个想说谢家闲话的人也闭了嘴,毕竟都把人老人家吓出病来了,实在不该。
原本慧王妃和关恒打算找谢运讨回个公道,人是在他府上出的事,他不负责谁负责?
但谢大人与老妻感情深,一听老妻晕倒再没醒来,他两眼一翻,捧着心脏,厥了过去,厥过去的时候手里还端着杯酒,正与颜时忍你来我往相互说着奉承的话。
好了,这下,谢家两活宝晕倒了,慧王与关恒犹豫了,这一犹豫不要紧,谢家的人开始进宫投诉了。
明德帝还病着呢,等彭老太医,彭老太医老也不来,于是一直是太后在听政,谢家长子谢邱良与夫人带着弟弟和弟媳,兼长子次子,浩浩荡荡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往慈宁宫一跪,跪得悲痛欲绝,哀嚎了小一个时辰,张楚听腻了,给总结道:“太后,谢家说谢大人与谢老夫人被关姑娘和琉璃郡主气病了,找您做主,您看?”
太后也听了小一时辰,不过她心理素质好,边听边批阅奏折,小一时辰差不多批了三十多份,这回案上放着的差不多也批完了,闻言抬头看张楚,“将人都叫齐了,都到殿上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谁是谁非理出来,免得日后说哀家不公正。”
“是。”张楚明白,太后这是要将关家和慧王往死里压了,将来就算想翻案,也不可能了,不过也没人想着翻案,恨不得事情尽快平息,谁也不记得,毕竟太丢脸。
她开始替关家和慧王不值,这两家若不掺和进来,落个富贵闲散不好?没能耐,却非要往是非窝凑,栽了怪谁?
很快,人都来齐了,当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赵霓虹没被叫过来,还有淮南候和宁国候。
所有人在慈宁宫大殿一跪,关恒与慧王家的也知道,都闹到宫里来了,就是全天下都要知道了,若罪名坐实,不知臭名昭着到何时,必须得拼一把,说不定拼一把,能扭转劣势呢。
但两家的人也明白,太后绝对不会向着他们,于是有私心,关恒与懿德的关系是党派关系,他也是有本事的,愣是撺掇懿德将明德帝扶了过来。
明德帝近来越发的虚弱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来主持公道,也是脸色惨白,哪怕宫女给他抹了点胭脂,企图掩饰住他脸上的病容,让朝臣们不至于恐慌,但纵是如此也掩饰不住他的病容。
众人看了,心中就一个想法,皇上怕是不久了。
君臣行礼后,明德帝坐下,“说吧。”说两个字就开始喘气。
谢家派了个代表,谢邱省,他比他大哥要能说会道些,先给太后和明德帝行了礼,道:“慧王、关大人教女无方,臣母亲原本是见秋日凉爽,战事顺利,捷报连连,便想着将京中的贵人们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老人嘛,没有不喜欢热闹的,本是高高兴兴的日子,没想到二女却在如此喜庆的日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但母亲心慈心善,觉得若不是她办了这个赏秋会,便不会出现如此龌龊之事,心中自责不已,至今昏迷不醒,还请太后皇上为臣做主,严惩二女,还臣母亲公道。”
这话,似乎有毛病,明德帝听了皱眉,“你母亲病了便宣太医,无人将此事推到你母亲头上去,为何要闹到宫里来?”
“请容臣细细说来,此二女与卫元帅皆有婚约,但却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臣不怕关大人和慧王不讲道理,臣怕卫元帅的怒火,此次入宫,一是请太后皇上做主,二是请太后皇上在卫元帅明前言明事实真相,此事与谢家半点关系无也。”
明德帝闻言,连续咳了几声,咳得脸都浮上一层病态红晕,喉咙太疼,双眼都飙了泪花,近来他考虑的事情不多,一时之间竟没想到卫廷司这层。
粱允四麻溜的给他顺气,咳得厉害,没法说话,吃茶润喉后,后怕的闭了嘴。
太后轻轻拨弄手里的佛珠,看了慧王和关恒一眼,“你俩可有话说?”
“太后,皇上,小女冤枉啊,小女心思单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太后,请为臣做主啊。”慧王开始哭声,他也老了,老大一把年纪,老泪纵横的,确实可怜。
关恒也不例外,立刻嘭嘭磕头,“太后,臣女虽冲动爱耍小性子,却也没坏心眼,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样被糟蹋了,臣心如刀割啊太后,求太后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为臣做主。”
太后闻言,也不说话,沉凝片刻,谢家人也不接话,没有很不懂事的当着太后和明德帝的面吵起来,过了许久,太后问:“你二人觉得是谢久害了你们的女儿?”
“臣不敢。”两人低头,虽说是不敢,那神情却是敢怒不敢言,实实在在是要将责任推到谢家头上去。
明德帝心里那个气,当初将这两人的女儿赐婚给卫廷司,为的就是能牵制住他,现在倒好了,如此不知廉耻,卫廷司会娶?
还有,谢运可是重臣,比关恒和慧王重要不知多少倍,这二人不但没有眼力见主动负荆请罪,还来告状?难道不知如今天下烽烟四起,他求贤若渴,不能失去任何一位贤臣吗?两个加起来的才能都不及谢运一人,还有脸告状!
他现在已经不管是谁对谁错了,想到卫廷司得到消息后的反应,他就一肚子的气,方才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此时却是越来越气,又咳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慧王和关恒,“给朕滚,教女无方还责怪朝廷重臣,给朕滚!”
关恒和慧王两人懵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毫无征兆的发脾气?
但龙颜大怒,两人可不是谢运、颜时忍这样的人物,被明德帝指着鼻子喊滚,没敢有骨气的丢下一纸辞呈扬长而去,两人是灰溜溜的离开慈宁宫的。
明德帝突然发怒,太后都没想到,不过明德帝没有冲谢家人发火,她松了口气,吩咐积云去库房拿了好些好东西赏给谢府,又命令张楚亲自送她们回去,此事在不公平,不严谨,的状态下草草了结。
关恒与慧王两人刚回到府上,紧接着便有圣旨来了,责令关玉荣与琉璃二人出家为尼,立刻出发!
此事,说白了就是关家与慧王势力不如谢家,若谢家是小门小户,早各种罪名满门抄斩了。
赵淑觉得近来自己有些闲了,好多事都不用她出手,孙云说这是出头了,许多人巴结着,很多事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就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她想想也是,以前大家都不看好太子,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赵弼自身难保,而太子在前线挣军功呢,还有金矿这项功劳,谁也越不过去。
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太子的地位牢不可破了,哪怕他没有外家帮衬。
还有,永王府也不比从前了,首先三顾斋和春园,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与数不清的当地豪族合作,早已形成一条产业链,带动不知多少其他产业的繁荣。
而永王本人也争气了,早年不仅代天子巡视天下,如今也领兵平反了,别的藩王都是被平的份,而他却能领兵为朝廷出力。
加之卫廷司,但凡有点本事的家族,比如颜家、谢家这样的大族,自有办法得知他的秘事,虽不至于知道得多,但皮毛总该知道吧,他与赵淑的关系,从赵淑出京‘养病’就可看出,这两人结合,便是世家与宗室的强强联合。
故此,赵淑觉得自己现在差不多可以退休了,根本不用出手做什么,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当然,那些讨厌的人,也不用她出手,因为他们早已自乱阵脚,只需推波助澜,就可让他们溃如山崩。
这不,赵弼得知卫廷司的婚约被解除了,关玉荣和琉璃被送去了庵堂出家,他不但没有反思自己的策略,反而更坚定了要娶卫家女的决心,因为他看得出明德帝与太后,对卫廷司那是真的好!也铁了心不会让他受‘委屈’。
赵霓虹的事没有被拉出来公诸于众,她逃过了一劫,正庆幸,卫云舒去找她了,“嫂子,你一定要帮我。”
“怎么了?”赵霓虹心道,就是因为帮你,谢家日后再也不允许我进门了,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如今在卫家,还是卫钟氏在做主。
卫云舒似乎哭过,眼眶红红的,“嫂子,你给我向四皇子送信,让他来提亲,或者直接找皇上赐婚,嫂子,你一定要帮我!”
赵霓虹比她要成熟许多,想得也远,觉得此时想要争下一任皇后的后位,为时尚早,还不知谁能继位呢,“云舒,告诉嫂子,你为何非要做皇后?”
“不能嫁世上最好的男子,就要嫁最有权势的!”她还记得当日霍白川在永王府门口羞辱她的事呢。
然而,人家霍白川只是就事论事,半点侮辱她的意思都没有。
赵霓虹也知道她受过此等委屈,叹了口气,她也想拼一把,点点头,“好,我帮你,不过云舒,此事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明白吗?”
“知道了嫂子,嫂子最好了。”她咧嘴一笑,恨不得赵霓虹马上就去找赵弼。
赵霓虹也没让她久等,第二日便去找了赵弼。
赵弼当初与端王也是有勾结的,只不过当时端王被打压,他救不了端王,只能选择自保罢了。
“四皇兄,云舒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直奔主题,不敢多留,都不是小孩了,说话没必要再试探来试探去,想要什么,心里都清楚。
赵弼眯了眯眼,“霓虹是来送信的?”既然要对卫家下手,他自然是查过,更何况卫家这样的人家,也是他重点关注的人家。
赵霓虹点点头,“是,云舒希望你找皇上赐婚,母亲如今正在给她物色夫婿,若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赵弼明白时间紧迫,他也理解卫钟氏不肯将卫云舒嫁给他的心,其实自从与卫钟氏有了苟且,他便没打算娶卫云舒,但卫云舒要嫁给他,却又不同了。
不管怎么说,能娶卫廷司的亲妹妹,总比堂妹好,他没多做犹豫,便进了宫。
又不是他要娶卫云舒,是她要嫁,关他什么事?
明德帝如今气若悬丝的,一直等着赵弼给他冲喜呢,赵弼将卫家五姑娘的事说了一遍,顺便提了提卫云舒与他是两情相悦,求成全。
明德帝吃过与心爱之人分离的苦,哪里还忍心亲儿子再受那剜心的痛?
当即就同意了,卫才韬不在,卫廷司是他养大的,此时插手卫家的事,再合适不过。
然而,当圣旨下到卫家时,卫钟氏崩溃了,两眼发愣的看着女儿欣喜若狂,她的心便如同被生生刺了无数刀般疼,造的什么孽,造的什么孽!
转身,她回房后,一根白绫就吊死在了梁上。
卫钟氏自杀,是谁也想不到的,尤其是卫云舒,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做皇后,只不过是想嫁给四皇子,为什么母亲要自杀!
她也崩溃了,父亲不在,母亲自杀,她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心思就算再歹毒,见过的世面就算再大,也承受不住失去至亲的打击。
尤其是觉得卫钟氏的死是她的任性造成的后,终日以泪洗面,而卫家想取卫钟氏而代之的人又不在少数,卫才韬不在,卫钟氏死,她便成了孤女,本是有亲兄弟的,但亲兄弟排行老二,嫡长是卫廷司,他也不在京城。
不理世事多年的卫家老太爷站了出来,卫家老爷子重掌大权,自然不会将卫云舒捧在手心,卫钟氏没过头七,便传来卫云舒悲伤过度猝死的消息。
得到消息,赵淑再次感叹,瞧,根本不用她出手,只需静静的看着,她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