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友珪以庶人之身篡夺皇位时,魏州,这片河朔大地的要冲,也暗流涌动。魏州衙内都指挥使潘晏与大将臧延范、赵训,这些人本应是维护地方安宁的柱石,却暗中勾结,密谋反叛。这一阴谋被及时发现,并有人密告给了杨师厚。杨师厚,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迅速行动,布下天罗地网,将潘晏、臧延范等人一网打尽,并果断地将他们斩杀,以儆效尤。《欧阳史》中对此事亦有记载,言及杨师厚不仅铲除了这些叛逆,还驱逐了节度使罗周翰,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魏州的地位。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仅隔两日,又有一场更大的叛乱在暗中酝酿。指挥使赵宾,趁夜色掩护,率领部下士兵披甲执戈,准备在黎明时分发动突袭。杨师厚再次展现了他的军事才能和果决性格,他迅速派遣衙兵包围了赵宾的营地,将叛军一网打尽。赵宾见势不妙,企图越城而逃,却终究未能逃脱杨师厚的追捕。杨师厚派遣骑兵追至肥乡,将赵宾的党羽一百余人悉数擒获,带回魏州后,在府门前公开斩首,以示惩戒。这一系列雷霆手段,不仅震慑了潜在的叛乱者,也进一步提升了杨师厚在魏州乃至整个河朔地区的威望。
朱友珪对杨师厚的忠诚与能干深感满意,随即任命他为魏博节度使、检校侍中,将这片重要的土地和军队交给了他。不久之后,镇州和晋州的军队侵扰魏州北部边境,杨师厚再次率军出征,抵达唐店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敌军击溃,斩首五千余级,俘获将领三十多人,威震四方。
此时的杨师厚,已掌握着河朔地区的精锐军队,其威望之盛,几可震主。朱友珪对此既感欣慰又生忧虑,于是下诏命杨师厚进京。杨师厚深知此行之险,却也不得不从。他率领精锐士兵一万人抵达洛阳,却在都城外严密布防,自己仅带十余人入宫拜见朱友珪。这一举动,既展示了他的忠诚与谨慎,也让朱友珪感受到了他的威慑力。朱友珪因此心生畏惧,以厚礼相待,并亲自送他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友珪的统治逐渐显露出破绽,而末帝则开始暗中图谋取而代之。在这个过程中,杨师厚成为了末帝的重要盟友。末帝派遣使者与杨师厚商议大计,深情地陈述自己的诚意和效忠之心,同时给侍卫军使袁象先以及主军大将送去书信,争取他们的支持。为了增强实力,末帝还派遣都指挥使朱汉宾率兵前往滑州,以响应禁军。在这一系列精心策划下,朱友珪最终被杀,末帝在东京即位。
新帝即位后,对杨师厚更是恩宠有加。他首先封杨师厚为邺王,加封为检校太师、中书令,以示尊崇。此后,每当朝廷下诏时,都不再直呼杨师厚的名字,而是以官职称呼他。无论国家大事还是小事,都必须先与杨师厚商议,这使得杨师厚在朝廷中的地位更加显赫,也逐渐滋生了他的骄横之气。
然而,杨师厚的骄横并非无因之果。在此之前,镇州人因柏乡之战的失利而屡次侵扰边境,杨师厚率军直抵镇州城下,焚烧荡平了房屋,又转战掠夺藁城、束鹿,直至深州才返回。这一系列军事行动虽然保卫了边疆,但也让杨师厚逐渐产生了不轨之心。他擅自割据财赋,组建了银枪效节军,这支军队人数达数千人,都是挑选的精锐之士。杨师厚放纵他们肆意豢养,又恢复了过去牙军的恶习,这使得魏州乃至整个河朔地区的局势都变得动荡不安。
《清异录》中记载了一则关于杨师厚与银枪效节军的趣事。制造枪杆的木材往往难以找到完全合适的,而魏州的石屋山中却蕴藏着大量可用的木材。杨师厚组建银枪效节军时,便是从这里采伐的木材。沿袭以前河朔的风俗,上元节时家家户户都会夜游赏灯。等到杨师厚镇守魏州时,他更是命令魏州人户都树立灯竿,成千上万盏灯火照亮了整个城市,让男女老少尽情嬉游。他还彩绘船只让歌女在御河上划船唱歌,整日纵酒欢宴。这些举动虽然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但也反映出了杨师厚晚年的奢侈与放纵。
更为严重的是,杨师厚还从黎阳采集巨石,打算用来记录自己的德政。他用铁车装载着巨石,驱使数百头牛来拉拽它。所到之处,坟墓房屋都被毁坏,百姓们看到后都惊恐不已,纷纷传言说:“碑来了。”这石碑的到来,似乎预示着某种不祥之兆。果然,在石碑运到后不久,杨师厚便因病去世。魏州人对此深感震惊,认为这是“悲来”的预兆。
杨师厚的去世,对于末帝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失去了一个得力的盟友和支柱。然而,更令末帝感到担忧的是,杨师厚所树立的亲军和银枪效节军的存在。这些军队虽然曾为他立下赫赫战功,但也成为了潜在的威胁。果然,在杨师厚去世后不久,这些军队便发生了叛乱,招来了外敌的入侵。河朔地区因此沦陷,国家也陷入了危亡之境。这一切的祸根,都可以追溯到杨师厚晚年的骄横与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