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王的胸腔起伏,涌出巨大的狂喜,弧度凌厉的喉结狠狠滚动,一点点把宋令虞拉了过来。
“太子殿下能文能武骁勇善战,这样身在云端的天人,真的让人很想亵渎、占有,但,”宋令虞忽然话锋一转,目光极为侵略在湛淮晏全身上下审视着,唇畔的笑意越发充满了恶劣。
“但你如今瞎了眼,失去了一身武功,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连臣都打不过,这样的你对臣献身,怕是不能让臣背叛了瑄王,为你所用呢。”
湛淮晏语调发颤,“宋令虞!”
她竟然,这般羞辱他!
“明明是太子殿下自取其辱。”宋令虞成功抽出了自己的手,都被抓出红痕了,疼得她用手揉了揉。
她不管羞怒的湛淮晏,转过去对着瑄王,“臣的母亲没什么大碍了,王爷不用担心,臣会护好母亲的。”
“本王都知道了。”瑄王几乎把宋令虞拉到了胸膛。
因为他比宋令虞高,看着就像宋令虞在他怀里。
他凝视着宋令虞的目光里,划过森冷和狠辣,低声在宋令虞耳畔问:“要本王杀了宋氏吗?”
宋氏是他的舅母,他却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般,如此轻描淡写。
宋令虞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对着这样的瑄王,她心里生出了寒意,面上若无其事,提醒瑄王,“不必。”
“王爷,宋氏的族人是你的属臣、拥护者,你若是对宋氏下了手,恐怕会让她的族人心生怨恨,背叛了你。”
瑄王收敛起戾气,转为柔声,“本王听你的,但是你记住,本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谁若是给你受了委屈,本王必定会讨回来。”
宋氏他不能明着杀了,让宋氏病逝,那还是很容易的。
他早就想让宋氏一脉给宋令虞让位了。
他要让宋令虞成为嫡子、丞相府未来的家主,甚至在朝堂上取代了宋崇渊。
他对宋令虞的偏爱如此不顾一切。
宋令虞点了点头,猜到瑄王是丢下政务,匆忙从宫里赶来,想为她出头的。
她感激,“王爷用过午膳没有?”
“臣还没有用,不如回臣的院子,臣摆膳和王爷一起用?”
“嗯。”瑄王的嘴角噙着笑,神采飞扬的,拉着宋令虞的胳膊,欣然走去宋令虞的院子。
人人都知道小奸臣和瑄王交好,只是此刻更加近距离看到,周少师还是惊讶不已。
这,瑄王和小丞相该不会真的如太子殿下所说,情投意合吧?
“太子殿下?”周少师看到湛淮晏摸索着,跟在宋令虞和瑄王身后。
他回过神,连忙上前抓着湛淮晏的衣袖,引着湛淮晏。
湛淮晏却不允许他人触碰,甩开周少师,自己靠声音寻着小奸臣,“孤做了这么久宋家的女婿,还没吃过宋家的饭。”
“今日孤还饿着肚子,便留下来尝尝丞相府的膳食吧。”
周少师:“……”
宋令虞:“……”
瑄王:“……”
“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宋令虞心想着湛淮晏要是回去了,那肯定第一时间找他的阿凝。
她这边一时脱不了身,也就只能留下湛淮晏了。
哎,可惜她没有分身术。
瑄王满心不悦,不过不想反驳宋令虞,他就忍住了。
在膳厅里,瑄王和宋令虞坐在了一处。
而湛淮晏寻着宋令虞的气息,坐在了宋令虞的另一侧。
周少师坐在湛淮晏旁边,服侍湛淮晏。
膳食陆续端上来,瑄王在宋令虞面前向来不摆架子,无视了湛淮晏。
他拿着公筷,压着袖口亲自给宋令虞夹菜,“你院子里的膳食到底还是比本王的差了一些,不如本王将王府的厨子给你,日后他采购食材的开销,都从本王手里出。”
瑄王多年来一直都对宋令虞很照顾,一开始教宋令虞读书时,他寻来最好的笔墨纸砚给宋令虞。
后来他从昭帝和皇贵妃那里得到的好东西,自己搜寻来的各种珍贵用具,他都会送来一些给宋令虞,丝毫不在乎那是他身为王爷才有的规格和待遇。
因为有他在,宋令虞一个庶子的衣食住行超过了嫡子。
周少师坐在这里,就能看到很多皇家才能用得摆件,心里感叹瑄王真是不顾规矩地宠着小丞相。
“谢谢王爷。”宋令虞从来不委屈自己,这些年下来藏了不少私房。
而瑄王对她好,是因为她小时候的努力,得到了宋崇渊的重视,让宋崇渊为她请来瑄王做夫子。
瑄王器重她,她对瑄王忠诚,给瑄王出谋划策,尽心尽力,铲除异己。
她担得起瑄王的厚待,这是她用自己的实力和努力换来的,应得的。
她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且爱财爱权,跟着瑄王,她仕途无量。
瑄王只要不卸磨杀驴,一直重用她,她就不会背叛瑄王。
宋令虞给瑄王夹了一筷子菜,看着瑄王头顶的气运值往自己这边跑,越发亲近地说了一句,“王爷也多吃些。”
湛淮晏不让周少师服侍,一个人用左手夹菜。
但他根本不熟练,还是在陌生的地方,那菜也没有迁就他这个瞎子,放到他手边。
所以他自己摸索着去夹菜时,把菜扒拉到了盘子外,好几个盘子里的菜都被他搅了。
这让瑄王脸上显出了深深的嫌弃和厌恶,伸出筷子制止了湛淮晏。
他轻而易举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湛淮晏碗里,语气里毫不掩饰讥讽,“太子既然瞎了,那便坦然接受事实。”
“皇兄劝太子还是不要顾及尊严了,否则你一个瞎子,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反感。”
湛淮晏的脸色煞白,胳膊僵在半空中,薄唇抑制不住地抖动着。
周少师“啪”一下撂下筷子,冷声怒斥瑄王,“瑄王你的嘴脸不要得意的太早了!即便如今太子失明了,他也还是太子!”
“你们觉得他是,他就是吧。”瑄王嘴角噙着一抹讥笑,不屑跟周少师争执。
他盛了一碗佛跳墙,侧过头递给宋令虞。
“两个男人互相喂饭,真是恶心得本官吃不下去了。”周少师不愿再让湛淮晏受辱,便哄着湛淮晏道。
“殿下,我们回府吧。”
“刚刚太子妃就派了婢女来,找你回去一起用午膳,想必太子妃也该等急了。”
前一秒湛淮晏还在冰冷的深渊里,一听到阿凝在找自己,湛淮晏就感觉整个胸腔都是热的,所有的不安和屈辱都被抚平。
他起身,“那我们便回去吧。”
宋令虞心头一跳,湛淮晏回去要是找不到她,那她不是暴露了?
她这会儿要是不多从瑄王身上吸取一些气运值,恐怕回去后不够给湛淮晏的,自己又得面临着暴毙。
瑄王巴不得湛淮晏赶紧走,谁曾想宋令虞却抓住湛淮晏的胳膊,语气软了一些,“太子殿下,刚刚臣派人告诉妹妹不要等你了。”
“她应该已经用完了膳,按照平日的习惯,这会儿正在午睡。”
“臣这一桌子膳食都准备好了,不若吃完了,我们再一起过去批阅奏折。”
湛淮晏想象着此刻小奸臣的表情,低眸俯视着小奸臣,尾音扬起,“你在求孤?”
“……是,太子殿下,臣在求你。”宋令虞看到自己的气运值又被湛淮晏吸走了。
所以她怎么能不和瑄王多待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哄着湛淮晏。
“臣作为太子殿下的眼睛,没能在用膳时照顾到太子殿下你,是臣的过错,臣这就喂太子殿下。”
宋令虞把湛淮晏按了回去,她站着,弯身,压着袖口夹菜,喂到湛淮晏嘴里。
瑄王:“???”
周少师大为震撼,不过看到瑄王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他爽了。
湛淮晏也不理解小奸臣的突然讨好,但他胸口的呼吸顺畅了,别开脸躲掉那一筷子菜,“你放在孤的碗里,孤自己吃。”
“毕竟孤没有龙阳之好,实在受不了一个男人给孤喂饭,太恶心了。”
宋令虞:“……”
反正她不是男人,她也没有龙阳之好。
被湛淮晏这话羞辱到的,也就只有瑄王了。
宋令虞不再说什么,忍辱负重地给湛淮晏夹菜盛汤,放在湛淮晏碗里、手边。
湛淮晏吃得津津有味。
宋令虞饥肠辘辘,没顾上吃一口。
瑄王一点胃口都没有了,重新给宋令虞盛了一碗佛跳墙,“令虞你不要光顾着太子,你自己也吃些,这里面的鲍鱼很补身子,你多吃一些。”
宋令虞看湛淮晏吃得差不多了,她抓紧时间吸取瑄王的气运,就接了碗,准备夹菜吃饭。
湛淮晏忽然道:“孤以为瑄王有多在意宋侍郎,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瑄王竟然不知道宋侍郎是不能吃海味的。”
瑄王诧异地看向宋令虞,这才注意到宋令虞只是在假装吃那碗佛跳墙,实际上连汤汁都没沾一点,“令虞?”
宋令虞瞪了湛淮晏一眼,她从来不暴露自己的偏好弱点,也不知道去年湛淮晏是如何得知她不能吃海味的。
那次湛淮晏在周少师的献计下,让御膳房把海味弄成粉末,混合到好几种食物里。
她没发现,在宴席上吃了。
结果还没出宫,她就全身起红疹,中了毒一样呕吐不止,昏厥后发起高烧。
幸亏宋崇渊及时赶到,带她回去救治了,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你既不能吃海味,以后就不要为了掩盖,而故意让人端上来这些。”瑄王没看见宋令虞海味过敏差点一命呜呼,但他靠脑补,更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
他立刻命人撤下了桌子上的全部海味,闻都不能让宋令虞闻到。
“令虞,有本王在,你不必如此谨慎小心。”瑄王握住了宋令虞的手腕,眸色深深,低沉的嗓音温柔也有种很强的力量。
“你即便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也没关系,本王一定会护好你。”
瑄王知道宋令虞作为庶子,从小到大生存有多不易。
他想护着宋令虞,让宋令虞依靠他,能肆无忌惮一些。
瑄王的桃花眼对着旁人很冷锐,但他用这样一双眼看着宋令虞时,是那么炽烈摄人心魄。
宋令虞的心被震了一下,那么一瞬间,她对一直都对她很好的瑄王卸去了一些心防,点了点头,“好。”
湛淮晏感觉到了宋令虞和瑄王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紧紧抿住了薄唇。
当时要不是他让人通知了宋崇渊,恐怕现在宋令虞的坟头草都长三米高了。
此刻她还能当着他的面,跟瑄王打情骂俏,帮着瑄王来羞辱他吗?
湛淮晏回了隔壁太子府后,直奔沧澜院的寝卧而去,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阿凝。
宋令虞还没回来,又竹和半芙看到湛淮晏后,二人直接用轻功飞去了屋内。
又竹刚躺到榻上,湛淮晏就进了门。
半芙连忙迎上去,弯下膝盖行礼,“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子妃刚睡下,不过她交代过奴婢,要是你回来了,就叫醒她。”
半芙这么说,湛淮晏反而不急着进去了,视线朝着床榻,嗓音压低了一些,“不必喊醒她,孤也没什么事,看她一眼孤就去批阅奏折。”
阿凝就像是他的续命药,他离开半天就得找一次阿凝,这样他才能安心去做事。
湛淮晏往床榻走。
半芙只能挡在他面前,被逼得往后退着,额头冒出冷汗,“太子殿下,太子妃不想让你担心,奴婢斗胆告诉你实情,其实她身子不舒服,用了药后好不容易才睡着,所以……”
“她伤得很重吗?”湛淮晏懊恼自己的孟浪,可他对阿凝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尤其还是阿凝主动引诱他。
他已经很克制了,否则一夜两夜哪能够?
他白天都想在阿凝的身边,时刻与阿凝骨血相融。
“是……”作为暗卫的半芙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此刻,她羞耻得不行。
耳力超强的她听着整个府内的动静,祈祷着宋令虞走快点。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奴婢已经按照医女说得,给太子妃用过药了,她睡一觉会好一些。”
半芙回过头,示意躺在榻上冒充太子妃的又竹发出些动静。
又竹便翻了一个身,叫湛淮晏听到她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很不安稳,又难受的。
湛淮晏的心都揪了起来,完全不想去处理政务了。
他放轻脚步往前走去,只想坐下来守着阿凝,轻柔地拍拍她,哄她安然入睡。
半芙又不能拦得太明显,一步步往后退着,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往外看着,浑身都出了冷汗。
床榻上的又竹要冷静一些,用眼神对半芙道:“实在不行就打晕太子!”
半芙用力点了点头,手都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