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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华郡主站在长廊下眺望远方。

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蓦然回身,只见七皇子阴沉着脸走进来,她莫名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嘉华……”七皇子的声音很轻。

“厢珠前几日已经去了。”

“去?去哪里了,是出远门了么?”嘉华郡主紧张地攥着帕子:“她的夫家在南疆,又能去哪,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七皇子几步来到了嘉华郡主面前,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死……”嘉华郡主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被七皇子搀扶着坐在栏下长椅上。

她缓了许久,才勉强能坐下。

抬起头时脸色赫然惨白,一把抓住了七皇子的衣袖:“人是怎么死的?”

“失足跌入河中,溺毙。”

“可她会枭水!”嘉华郡主有些激动,两人一块在北楚皇宫长大,有一年冬日,厢珠贪玩踩在冰面上,结果不小心坠入冰窟,回去之后染了风寒。

那时厢珠吓坏了。

她以为厢珠肯定长教训了,再也不会踩冰了。

谁承想厢珠病好了之后,直接和宫里会枭水的嬷嬷学了好几个月,愣是将枭水学会了。

所以,她才不信厢珠会溺毙。

“殿下,厢珠究竟是怎么死的?”嘉华郡主在南疆遇到亲人,她倍感亲切,而且厢珠过得并不快乐,她们俩也已经冰释前嫌了。

厢珠怎么就死了呢?

七皇子握着她冰冷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淳哥儿的贴身之物浮在水面上,厢珠误以为是淳哥儿落水了,急着下去救人,结果一只脚被塘里的水草给缠住了。”

“胡说!”嘉华郡主愤愤道:“偌大的府邸难道连一个过路人都没有吗,淳哥儿的贴身之物又怎么会飘在水里,府邸里的池塘都是定期清理的,又怎么会被水草缠住……”

“嘉华。”

“她是被人害死的!”嘉华郡主气的发抖。

明明前几日她们才见过的。

嘉华郡主猛然想起了厢珠那日的话,像是在托孤。

求着她照顾淳哥儿。

“嘉华,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七皇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我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的。”

一整日,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满脑子里都是晏皇后的那句威胁,派人要去北楚问候宋国公府,还有拦截了小五的书信。

晏皇后,口腹蜜剑,端的一副慈善模样,实则阴狠毒辣。

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厢珠的死给嘉华郡主猛然一击。

次日上午

凤仪宫来人接她入宫。

“七皇子妃,皇后娘娘今日召了有名的戏台子来唱戏,特邀您入宫热闹热闹。”宫女来劝。

嘎吱门推开了。

嘉华郡主已经换好了衣裳,连妆容都整理好了,下巴轻抬起:“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绣书惊讶,担忧地上前:“主子。”

嘉华郡主冲着绣书摇摇头,跟上了宫女的步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在她沉思之际已经到了皇宫。

直奔凤仪宫时,嘉华郡主意外的看见了昨日一面之缘的许姑娘。

许姑娘此刻坐在晏皇后身旁,正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惹得晏皇后娇笑连连。

今日晏皇后穿着大红色宫装,衬的她肤白娇艳,脸上涂抹了脂粉,越发的雍容华贵。

“老七媳妇来了。”

晏皇后一抬头看见了嘉华郡主,冲着她招招手,嘉华郡主上前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本宫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么,快坐下吧。”晏皇后娇嗔慈爱的对着嘉华郡主说:“这位是许姑娘,本宫听闻昨日许姑娘的马车坏了,是你送许姑娘回府的。”

嘉华郡主抿唇,还真能编。

明明就是许姑娘得到消息,故意来堵七皇子的。

“昨日多谢七皇子妃了。”许姑娘微微笑,上前冲着嘉华郡主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嘉华郡主脸上挂着笑:“举手之劳,许姑娘太客气了,况且昨日我也是听殿下的吩咐送你回去的。”

“老七?”晏皇后挑眉。

嘉华郡主点头:“是啊,昨日在酒楼出门时偶遇许姑娘,许姑娘受了惊,殿下说男女授受不亲,绝不能坏了许姑娘的清誉,所以才叮嘱我送许姑娘回去,看许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无大碍了。”

晏皇后面上挂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许姑娘,许姑娘脸色微变,又听嘉华郡主说:“许姑娘昨日去酒楼可是有什么事儿,会不会耽搁了?”

许姑娘脸僵住了,悻悻一笑:“约了人,我私底下已经派人解释过了,不碍事,难为七皇子妃细心还记得。”

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嘉华郡主也懒得戳破。

几人坐下,品茶吃点心。

凤仪宫的茶水点心都是极好的,就连招待客人都是最顶级的云山龙雾,清香扑鼻。

戏台子早早就搭建好了。

在晏皇后的一声吩咐下,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嘉华郡主看得心不在焉,将手上的茶拿起又放下,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晏皇后察觉。

“怎么,老七媳妇喝不惯本宫这里的茶?”

许姑娘立即附和:“臣女长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七皇子妃莫非还喝过更好的?”

蠢货!

嘉华郡主原以为许姑娘只是执拗,倔强,没想到还愚蠢,为了讨好晏皇后,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怎么会呢,娘娘宫中的茶自然是极好。”拗不过,嘉华郡主再次捧起茶,浅浅喝了两口。

晏皇后这才笑意吟吟地收回视线,目光转而落在戏台子上,极有耐心的听着曲儿。

许姑娘见状讪讪闭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时刻盯着晏皇后的一举一动。

只要晏皇后咳嗽一声,她立即递过帕子,关心几句。

几次下来,晏皇后皱了皱眉,眼眸里已经划过不耐,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一曲毕

许姑娘马不停蹄地吹捧:“臣女看得如痴如醉,尤嫌不够呢,多谢皇后娘娘让臣女见识到这么好听的戏曲。”

晏皇后轻轻掀了唇,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嘉华郡主:“老七媳妇觉得呢?”

“自然极好。”

“是不错。”晏皇后揉了揉眉心,说了句乏了,站起身扶着宫女的手:“本宫比不得你们年纪轻轻的,出来一上午了,也有些倦了,老七媳妇,你过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嘉华郡主眼皮跳了跳,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紧接着晏皇后又斜了眼许姑娘:“你喜欢,再看一曲。”

许姑娘张嘴要推辞,可晏皇后已经带着嘉华郡主离开了,无奈她只好又坐下了。

进了殿

晏皇后松开了宫女的手,径直走到了贵妃榻上,双腿往凳子上一搭,一只手撑着额,慢慢闭眼。

“七皇子妃,娘娘这两日腿脚不适,劳烦您辛苦了。”宫女腾出位置,指了指前方。

嘉华郡主面无表情地上前,弯腰蹲下,伸出手轻轻敲打晏皇后的双膝,揉捏。

殿内静悄悄的。

檀香味十足,闻得人脑袋昏沉沉,一夜未眠,她早已经昏头涨脑,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

“七皇子妃,娘娘素来觉浅,辛苦您了。”宫女道。

嘉华郡主低声说了句应该的。

这一捶就是足足两个时辰。

手腕指尖早已经麻木了,两条膝盖半蹲着,更是僵硬起不来身,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终于,晏皇后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了,瞥了眼还蹲着的嘉华郡主:“果然还是老七媳妇手法娴熟,本宫许久没有这样舒坦过了。”

嘉华郡主微微一笑,咬紧舌尖逼着自己晃晃悠悠站起身:“能为娘娘效劳,是我的本份。”

晏皇后闻言嘴角翘起讥笑,眸光轻轻一抬,落在了宫女身上,宫女立即说:“回娘娘,许姑娘还在看戏。”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晏皇后善心大发地挥挥手,让两人都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再次遇见了许姑娘,许姑娘走路姿势同样很怪异,

小脸发白,一只手紧紧捏着帕子。

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掌心撑地,手掌里蹭破了皮,嘉华郡主瞥了眼,并未伸手。

许姑娘气愤地紧咬着唇,想哭又不敢哭,憋得小脸涨红,她转过头狠狠瞪着嘉华郡主:“都怪你告状,皇后娘娘才会给你撑腰做主,罚我穿着木屐站了两个时辰看戏!”

不必想,那木屐一定专门制作的。

看来皇后比她想象的还有小气。

“我从未告状。”

“不是你又是谁?”许姑娘咬牙切齿;“在背后放冷箭又算什么,殿下迟早会纳妾的,拦得住一时,还能管一辈子不成?”

嘉华郡主瞥了眼许姑娘:“殿下没有娶亲时,也未曾纳妾过,此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姑娘猛的一噎。

细细回味却被某个想法给惊的一身冷汗:“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与殿下认识三年,依照殿下的身份早就该娶亲纳妾了,殿下是什么身份,哪轮的着我来做主?”嘉华郡主弯着腰将许姑娘搀扶起来,轻轻拂了拂她衣裳的灰尘。

不经意间两只手腕高高肿起露了出来。

“你……”许姑娘愣了。

嘉华郡主目光环视一圈,飞速撩起了膝盖,一大片淤青有的已经呈现暗紫色。

伤口触目惊心,许姑娘倒抽口凉气;“这是?”

“身为人媳,理应孝顺,跪在佛堂前抄写经书,又或是侍奉娘娘入睡,区区几个时辰而已,只要娘娘顺心身子能好些,无妨的。”嘉华郡主站起身,语气淡淡。

她也不怕许姑娘去告状。

晏皇后不怒自威,今日惩戒,许姑娘又不傻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么?

许姑娘的眼神渐渐变了。

“是皇后阻挠殿下娶亲纳妾!”她咬牙说。

嘉华郡主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