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拾起地上的贝雷帽,暗红色羊毛边缘已磨出絮状纤维,指尖抚过帽徽上模糊的黑色方块,他突然发力拍打帽檐,黄沙簌簌落下,在月光下扬起金色雾霭。
他转身时作战靴碾碎了一块风化的混凝土,碎屑滚进K脚边干涸的裂隙,他向K下达命令:“重新定位我们的坐标,我们该回去了。”
K蜷坐在玄武岩台地上,开裂的量子定位仪在他膝头发出蜂鸣。蓝紫色电弧时不时地从外壳裂缝里窜出,将他下巴染成病态的青色。“正在启动锚点定位校准。”他嘶哑的声音裹着沙粒摩擦声,“刚刚的强行相位导致定位仪出现故障。”
“能解决么?”
“小问题!”K瞥了一眼江槐,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他转过身去似乎是用身体语言做无声的抗议。
\"我想和他单独谈一谈。\"q布满老茧的手掌按住夏天单薄的肩膀,少女的骨骼轻得像只雏鸟,他刻意收敛了手掌的力量。
夏天眼中的敌意消退了不少,她对眼前这位老爷爷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当q浑浊的眼球倒映出江槐染血的衣领时,老人松弛的脸部肌肉,突然绷紧成战术面具般的冷硬:“去吧,他已经挨过揍了。”
夏天转身时,风突然掀起她的兜帽,江槐看到她眼中晶莹的泪光。
“她很懂事。”q坐在江槐身边时,战术腰带上的金属扣与混凝土碰撞出闷响。
他递来的卷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烟纸是用写满文字的草纸圈起来的。\"沙棘蕨的叶子囊有着不错风味。\"老人吐出青灰色烟圈,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味道。
“你为什么回来?”q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递给江槐。
“寻找这个世界毁灭的原因,我回来过很多次了?”
“是的。”q又抽了一口烟,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似乎在享受这一刻,“不过这一次的你和以往不太一样。”
“可能是因为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使命。”江槐抽了一口烟,这烟呛得他差点没把肺咳出来,浓烈的刺激在喉咙和鼻腔中打转。
“咳咳咳,这烟这么大劲?”
“沙棘蕨是为数不多能在黑腔生存的植物。”q望向远处,目之所及尽是黄沙和残垣断壁,他们现在身处于一片被沙砾半掩盖的废墟之中,江槐能看到不远处被沙暴侵蚀得摇摇欲坠地墙壁。
“为什么不回现世,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我们也有自己的使命。”q站起来看向K,他的鬓角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提醒着江槐,这位战士经历过岁月的磨砺依然坚韧,“你还没去过黑旗营地吧。”
江槐摇摇头,手中的烟头在风中明暗交错。
q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破损的贝雷帽戴在头上。
“黑旗营地收留着,这个世界最后七百三十五个自然出生的人类。”q弹出的烟头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的轨迹,“他们没有进化,还保持着人类的样子。”
江槐沉默着。
“这个世界没有完蛋,江槐!他们不应该是重塑之手口中的牺牲品,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火种!”
远处传来K的欢呼声,他的定位仪终于恢复了正常,夏天也开心地欢呼,短暂相处两人似乎已经变成了多年的好友。
“你的小朋友需要一个家,”q看着夏天说,“你也需要,而且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们需要人手。”
这一次的相位传送,没有出现上一次剧烈的眩晕感。
相位波纹消散时,江槐的作战靴正踩在一段嵌满齿轮的柏油路上。
微风裹着温热的铁锈味掠过鼻尖,他看见数十座水塔倾斜着刺向夜空,每座顶端都焊接着造型夸张的金属花瓣——那竟是上千个缝纫机头拼接成的向日葵雕塑。
“涡轮向日葵是我们的天气预报员。”q脸上带着微笑,他颇为自豪地看着眼前的小镇。
沿着龟裂的公路前行,江槐注意到两侧建筑都由巨大运输工具残骸改造而成,废旧的机翼横跨两个街区成为天桥,绿色的列车车厢层层堆叠成蜂巢状公寓。
某个窗台上晾晒着用降落伞缝制的连衣裙,正在沙尘里绽放出晚霞般的橙红色。
几个驾驶着奇怪载具的孩子尖叫着掠过,他们胯下的载具是把类似超市购物车车架和某种引擎焊接而成的怪物。
“他们都是末日之后诞生的孩子。”q带着江槐向着城镇中心走去,那里有一栋三层建筑上面插着一支黑色的旗帜。
当月色浸透锈蚀的金属丛林,整个聚居地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暖黄,幸存的居民们把用城市的霓虹灯牌碎片磨成棱镜,用来增加烛光的反射。
K踢了踢路边某个嗡嗡作响的金属箱,一串形状像老鼠的生物从金属箱里钻出来,飞快地窜进街边暗影处。
“这是什么?”夏天抬头问K,眼中满是新奇。
“血鼠,一种喜欢偷吃金属的生物,不过烤熟的味道还不错。”K想要戏弄夏天,没想到夏天两眼放光地看着K,一副特别想感受烤血鼠的表情。
迎面走来的两个成年人,他们穿着黑色的旧军服,左边的单肩章闪烁着黯淡的光芒,他们向q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q微微点头随意地回礼。
“我注意到这里的人都穿着制服……”江槐问,四处张望着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穿着旧式军服,军服的风格有些像德国军队风格,“这里给我的感觉像一座军营。”
“我们实行军管制,孩子们学习技能,大人们工作。”说话间他们来到城市央的三层混凝土建筑面前。
“这是灵师会的一个前哨站,他们从黑腔撤离后,我们接管了此处。”q录入了自己的虹膜。
门禁系统缓慢开启,大门打开后,江槐看到走廊里站着三个人,他们正在对着屏幕讨论着什么。
“老q,你们终于回来了。”那三人中一个年长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独特气质,她的目光从q的身上转移到江槐身上,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q敬礼之后:“头,我们在相位移动的最远处相遇,他袭击了‘灵力核心’。”
“我们差点没回得来。”K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抱怨着。
女人叹了一口气:“江槐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
“我叫齐沄,代号Z。在你的时间线我们是第一次相遇,但是在我看来,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齐沄脸上带着长辈才有的笑容。
“齐沄?”江槐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他想起来白秋怀的笔记里那张老照片上的人,那她应该和那个绝密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的父亲和她曾经一起共事过。
“好了,你们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当齐沄看到夏天的时候,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