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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闻言眼前一亮,却装着不经意的反问道:“看来公子比李信还熟悉赵偃,莫非你们早就相识?”

“李信将军莫要东拉西扯,赵偃既然举发,本公子自然会找人调查其品行与出身,免得被某些人蒙蔽,信口开河!”

李信却是一句紧接着一句,再次追问道:“公子当真未曾与赵偃相识?”

扶苏拂然不悦,断然道:“自然从未相识!你休要东拉西扯,回答本公子的问题!”

此言一出,坐在下首埋头记录的茅朔陡然一惊,心知不妙,他已经明白了李信的用意,但扶苏话已经出口,无可挽回。

李信嘿然一笑,悠然道:“赵偃的祖籍确实是恒山郡,但他从祖父一代便已经迁居关内,除我之外几乎无人知道,也从未记录在案。”

“不知公子从何得知,还是你们早就相识,或者赵偃就是公子的人?!”

李信朗声反问之余,抬头望向扶苏,双目神光陡长,再加上眉心一凝,倒像是三只眼睛盯住了他。

扶苏被此异象所惊,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这一刻,攻守易位!

高高在上的扶苏像是个疑犯,双手被绑的李信反而像是主审官!

从扶苏的反应上看,李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就算扶苏并不是这次谋刺事件的主谋,也必然不会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清白无辜。

其实除了他之外,章邯等人也知道赵偃的祖籍,李信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诈一诈扶苏。

赵高、蒙恬两人也发现了异样,相互对视了一眼,但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什么都没有说。

“扶苏公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得知了赵偃的来历,这又有什么奇怪,莫非还要向你说明不成?”

“你身为疑犯,涉及谋刺大案,就该如实回答扶苏公子的问题,以便早日洗清。何必东拉西扯,转移话题,莫非真是心中有鬼!”

茅朔放下手中的笔,语含威胁的说道,“扶苏公子身为主审,代陛下发问,还不速速如实交代!”

不愧是扶苏的智囊,茅朔三言两语就将窘境化解,还给李信扣了一顶“转移话题”的帽子,连消带打,让扶苏的心境也平稳了下来。

他终究是处理过政务、提点刑狱的皇长子,当即厉声喝道:“李信,赵偃究竟有何问题,足以让我们怀疑其举发之词?”

李信心中暗自有些可惜,若是只有扶苏在场,再虚言恫吓几句,说不定还能诈出些什么,不过这个茅朔太过冷静,反应也快,倒是将这个漏洞堵住了。

而且扶苏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不太好回答,难道说这个赵偃下毒,自己被神仙所救死而复生,恐怕难以取信于人。

见李信沉吟不语,扶苏又催促道:“往日见你口齿伶俐,怎么却缄口不言,难道还想编造不实之词吗?”

蒙恬曾经被刺客诬陷,幸得李信仗义直言,让他心中甚是感激,根本不相信他与刺客有所勾结,但他又想不明白扶苏、茅朔气势汹汹所为何来。

不管怎么说,大丈夫不能不有所回报,再说陛下的态度也处于犹豫不决之中,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李信,扶苏公子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发现过赵偃有什么异样,是否采取过什么对策?”

扶苏、茅朔闻言,齐齐看向蒙恬,目光中颇有不满,尤其是扶苏,一向将其与茅朔作为自己一文一武两大臂膀,想不通他为何反要提醒李信。

李信被蒙恬一语点醒,心想:我虽然不知道赵偃举发的具体事由,但总脱不了谋刺之案,既然如此,我何不顺势将水搅浑呢?

心中有了定计,李信便也沉住气,徐徐说道:“公子容禀,这赵偃受人指使,勾结沧海君等人,意图协助其行刺陛下,摧毁我大秦的根基。”

“我已经觉察到有所不妙,派人暗中监视,想找出他身后之人,想不到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还请公子明察。”

“公子若是不信,便可垂询裨将章邯,哦,现在已经是少府左丞,是否早就领受了末将的命令。”

扶苏冷笑道:“章邯是你的部下,自然会为你开脱,难以取信于陛下!再说,赵偃不过区区一名亲兵,他又有什么能力协助逆贼?”

“李信忝为后军主将,在博浪沙行刺的前夜心有所感,于是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侧有厉芒穿过,而天市、太微两垣暗淡,翼护不利,便知陛下有难。”

王翳的消息来源不能说,否则无论真伪,都是重罪,那就索性推到老天爷身上去,反正天人感应是嬴政所相信的。

“当时,亲兵赵偃便在末将身边,估计他听到了我的话,因此第二天在我的饮食中下药,让我昏厥倒地,后军数千将士皆可作证。”

这番话半真半假,还顺便解释了他前来救驾的原因,一时之间倒是让扶苏无从反驳,扶苏沉吟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无切实的证据,本公子无法尽信!”

茅朔却是博学多才,就连天象之说也颇有涉猎,立刻听出了其中的破绽,反问道:“一派胡言!即便有紫微预兆,也无法确定何时、何地发生,你莫非真能未卜先知?”

“我看你分明就是与刺客早有勾结,这才能够准确的知道陛下会在博浪沙遇刺,从而希图立下救驾之功!”

茅朔说到此处,拱手道:“公子,此犯冥顽不灵、言辞闪烁,甚是奸猾,妄图蒙混!看来唯有动刑了!”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本公子也是如此认为,若是你再拿不出凭证来,只好大刑伺候了!”

军营之中,倒是没有地方郡县繁复多样的刑具,但是鹅蛋粗细的军棍却早就已经备好了,陈列在前。

李信知道这一棍下去,就得皮开肉绽,若是扶苏等人歹毒,甚至可以让人使出暗劲,将自己打残甚至打死。

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他也只能打出自己的另一张牌,大喊了一声:“且慢!”

几乎与此同时,作为陪审的赵高也喊了一声“且慢”!

扶苏大怒道:“李信,你若是如实招认,便可免受皮肉之苦!”

随即转头看了看赵高,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若是觉得本公子审理不力,倒不如请你这位熟读秦律的中车府令主审,本公子让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