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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信带着手下的两名校尉李必、骆甲来到了前锋军大营,迎来的却是将士毫不友善的目光。

这也不奇怪,在整个刺杀事件之中,李信等人大出风头,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其余禁军也乐的看热闹,唯有他们前锋营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甚至有人传言说刺客与前锋营勾结,这才能躲过清道,实施刺杀。

这支军队在王离的率领之下,素来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而今却被重重责难,反复筛查,从九天之上落到了尘埃之中,看到李信这个家伙自然没有好脸色。

“此处便是囚禁刺客之处,若无王将军之命,任何人不得进入!擅闯者斩!”一名校尉引领他们来到一处营帐前,戒备森严,数十名士兵目不斜视,肃然而立。

王离这家伙虽然骄横,带兵的手段倒是不赖。光是这等军姿、军容便非寻常军队可比,难怪还想着接王贲的班。

李信笑了笑,倒也没有计较,但他身边的骆甲却是从来不吃亏的主,呲了一下牙,慢悠悠的说道:“活着的刺客发现不了,等被我家将军射得半死不活了倒看的紧,了不起啊了不起!”

这就是所谓打人专打脸,就连李信也觉得有些过火,那名校尉怎么能够受得了这等屈辱,脸涨得通红,唰的一声要拔出剑来,便要与骆甲决战。

“军营之中私斗,便是死罪,决不宽贷!还不住手!”

随着一声厉喝,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发现校尉的剑已经插回鞘中,规规矩矩的站在三步开外,低首侍立,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李信是大秦第一的神射,眼力和反应都是超一流的,自然看得清来者正是前锋营主将、上将军之子王离。

在呼吸之间跨越数十步的距离,闪电般的夺剑、入鞘,还狠狠的踹了校尉一脚,将他踢出三步,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对力量的控制,或许也是王家的不传之秘吧,就连李信也不禁有些赞叹。

身后便是刚刚赶到的中车府令赵高,他拍了拍手称赞道:“王离将军深得混元气之妙,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我秦军中千里驹啊。”

王离拱手道:“赵府令谬赞了!比起祖父、父亲大人,都还差得远。”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混元气,怪不得每次见到王贲都有种强大的压迫感,即是气劲外放所导致的。

他应该已经达到收放自如的上层境界了,而王离确实还有些距离。

“前锋营的校尉做了错事,我自会处罚!”王离锐利的目光一扫李信等三人,言语更是毫不客气,“也请李将军好好约束手下,不可胡言乱语!”

骆甲、李必久经沙场,手下的亡魂不少,但在王离混元气加持的气势之下,竟然心中一凛,寒毛直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王将军无须如此,只是兄弟们说了个笑话而已嘛。”李信却不吃他这一套,气定神闲的说道,“再说,骆校尉以后说话注意一些就是了,至少不要当面这么讲嘛。”

每次看见王离那张公事公办的黑脸,李信都有些不舒服,言语上有机会也会讥刺两句。

李信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骆甲的肩膀,笑道:“王将军宽宏大量,已经原谅你了,还不谢谢!”

说来也怪,原本气息不畅的骆甲被他拍了拍,便有一股气直顶上来,抱拳道:“卑职无心之言,将军莫怪!”

王离原本想要在李信面前立威,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竟然被李信随手破解,可见其确实有些鬼门道,而且又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宽宏”的帽子,倒也不好再予追究了。

赵高身负皇命,自然不能坐视他们如同孩童般的置气,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李将军,既然陛下已经将审讯刺客之事交付于你,也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速速开始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王将军,还请你下一道令,让前锋营的将士向后十步,以免打搅李将军的审讯。”

赵高所说的便是嬴政昨日的口谕,两人均不敢违抗。

王离一挥手,二十十余名前锋营将士齐刷刷的后退了十步,而原有的阵型居然丝毫不乱。

“接下来就看李将军大展身手了!”

与王离眼中讥嘲的目光相比,赵高则是有些担心,因为他熟读秦律,也曾经代嬴政听过不少重大的审讯,知道有些亡命之徒一旦下定决心,即便是再多的折磨都无法摧毁其防线。

如今前锋营已经算得上相当配合,若是李信不能问出个究竟来,恐怕不仅陛下那边过不去,王离也会不依不饶,指控他“肆意妄言”之罪。

“李必、骆甲听好,你们两个守在营帐门口,只要我的审讯未曾结束,便不许有人打搅!敢于擅闯者,斩之!”

李信将随身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两人,他这倒也不算僭越,毕竟是得到了陛下的口谕,理论上说谁要是擅闯便是抗旨,自然可以先斩后奏。

王离脸上隐现怒意,但还是强行控制住了,沉声道:“李将军放心,不会有人打搅你!”

随后又转头对赵高说道:“赵府令不如随我去中军帐暂歇,以免李将军心里不踏实!”

“如此甚好,甚好!”赵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信,便跟着王离走了,而他目光中所透露出的无非是“好自为之”四个字。

当李信跨入营帐之时,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十余样刑具件件沾血,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而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的那名刺客,严格意义上说已经几乎没有了人的模样,身上处处都是血痕,头发披散,形貌枯槁,呼吸也时断时续,气若游丝。

最明显的便是左腿的箭伤,虽然用了金创药,但直至如今还未能愈合,鲜血不时的外渗,可见其伤势之重。

王离的手可不轻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个刺客的出现,让王离的许多唾手可得的东西变得遥不可及,而且还便宜了老是跟自家作对的李信。

在刺客的面前,除了几乎抽断的皮鞭、发红的铁钎之外,还有一桶清水,想来是用于让刺客短暂的恢复清醒,以便审讯。

李信却没有着急泼水,甚至没有仔细看一看汉初三杰、相貌姣好的张良,而是慢悠悠的绕着营帐转了几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