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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们从黑暗森林的北缘穿出,途中目睹的骇人景象和恐怖之感注定将在三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往后毫无疑问会时常在各自的梦中出现。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能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已是老天保佑。

至于整个人一度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陆修文,尽管此刻仍悚惧得要命,但好在神志已恢复了不少,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沐浴在夕阳灿烂的光辉下,三人仿佛历经万般劫难终于逃出生天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久违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使人心里也亮堂起来。

心中郁积已久的阴霾渐渐消散,唯独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之感还如影随形地纠缠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真正钻进去以后他们才发现,林中的那条小径已荒废了很久,大段大段地淹没在新生的杂草和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之中,极难辨认。

唯一可以信赖的是凭经验累积起来的一点判断力,加上马儿天生敏锐的识路本领,他们才在灌草丛中艰难地觅路前行,勉强没有误入歧途。

间或还会有粗大的断枝腐木拦路,不得不时而下马扫清路障。

连同在林中空地上停留的那一小段时间,他们原先设想得很好的抄近道实际上并没有使他们比走大路快多少。

余下的时间已不多,如期完成任务的紧迫感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上了大道以后,更是一路快马加鞭,飞奔起来。

再也没人想抄什么近道,甚至连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生理需要也因为专注于赶路而抛在了脑后,极度的紧张感甚至使他们忘记了疲惫。

好在这一路再没碰到什么诡异的事。从洛城出发的第五日正午时分,他们终于顺利地抵达了京城城墙脚下,三人从未进过京,气势宏伟的南门使他们惊叹不已。

“这可比洛城那又矮又丑的城门楼壮观多了,京城不愧是京城,连城门楼都比别的地方坚固高大!”陆修武不禁赞叹道,他朝楼顶的匾额看去,头越仰越高,差点从马背上翻下去。

沈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可是逛过紫禁城的人,眼前这座都城跟老北京城比起来差得远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就如同在沈浚的世界给企业分类,老北京城的规模是妥妥的特大型,而这座都城顶多算是小微型。

三人随着人流穿过长长的门洞,涌入城中。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这座古代都市展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大街上人流如织,车马喧腾;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从绸缎庄到食品店,从茶楼到酒肆,各具特色的招牌、幌子高高的随风飘扬着。

路边摊沿街边一溜摆开,精美的首饰、华丽的布料和诱人的小吃,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叫卖声、欢笑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街边的字画、戏曲表演和武术杂耍等热火朝天地上演,吸引了无数行人驻足观看,叫好声、喝彩声、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

陆修武、陆修文两兄弟在边境出生,也在边境长大,一下子哪见过这么多人。

他们立即被眼前花花绿绿、热闹非凡的集市吸引住了,这时都好奇地张大了嘴,在形形色色的摊铺和商品前久久地流连。

虽然沈浚自己也对这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感兴趣,但还不至于表现得像他俩那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紧跟着两人,慢悠悠地在人流如织的街市上穿行,喧嚣的市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使他暂时忘却了孤独。

他们仨此刻置身于如潮的人群里,在自己的同类中间彻底放下心来,一时将林中空地上看到的那一幕抛到了脑后。

他们确信自己已远离那危险的境地,永远不会再遇上。

正午已过,沈浚见他俩仍在店铺前徘徊,便走上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提醒道:“忘了任务了?”

兄弟俩回过头来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愣了两秒。

随后蓦地如大梦初醒般不约而同地狠狠拍了一下脑门儿,拖长着声调道:“哎……呀!”

“瞅瞅咱俩都干了啥,差点儿把正事儿都给忘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咱们这脸还往哪儿搁?”陆修武窘迫地看着弟弟,懊丧地自责道。

他急忙抓住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问鸿远镖局怎么走,一连打听了好几个才终于弄明白。然后怀着遗憾与自责交织的心情,上了马,朝镖局所在的方向前进。

鸿远镖局坐落于京城东北角,他们要横穿整座城市才能到达那里。

由于街上行人和车辆较多,他们坐下的战马跑不起来,只能缓缓地步行。

眼看时辰已不早,一想到刚刚耽搁的时间,二人心中便不断地自责起来。

“取完东西,我们还要在宫门关闭前把它送进去。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有任何耽延。快,跟上!”陆修武脸色凝重地朝后面的弟弟和沈浚叫道。

一方面,他不敢催马太快,怕伤着路人,另一方面又急躁地在马背上坐立不安,忍不住脱口冲站在路中央的行人喊道,“有急事,让一让!”

只是三人不知,此时的鸿远镖局业已大门紧闭,无人出入。

陆修文抓起虎头口中衔着的粗大门环扣了十几下,且一下比一下重,轰然之音在府内外寂寥地荡开去,然而大门仍纹丝不动。

又贴上耳朵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响,遂诧异道:“奇怪,大天白日的,里面的人都睡着了吗?”

“开门,快开门!人都死绝了吗?!”站在台阶下的陆修武不信邪,心想敲了半晌,诺大的镖局竟无一人来开门,真是岂有此理。便急不可待地亲自走上前去,一面挥起宽大厚实的手掌在门板上迅速而用力地拍着,一面高声喊道。

他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的了,急躁、气恼之下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脏话脱口而出。

只有沈浚默不作声地立在马旁,竖起耳朵仔细谛听着里面的动静。

待陆修武粗暴地叫过第三遍,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气急败坏地扯开嗓子、抡起拳头准备砸门时,沈浚突然大声制止道:“别敲了,里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