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急着劝阻,全被东宫礼手一抬,压住了。
无忧趁热打铁,“祖父,还有死契。”
东宫礼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复杂,沉声道:“给她。”
“老爷三思!”
“十一娘说得对,归还死契,此事才能和国公府没有关系。”
“老爷,这是掩耳盗铃!谁都知道……”
东宫礼不悦地眯了眯眼睛,“都有谁知道?死契给她,人还给她。看完人,来老夫的书房。”
丢下这句话,东宫礼大步走了出去。
南荣氏看得目瞪口呆,茫然地望向老太君,完全不懂老爷怎会如此纵容十一娘。
老太君何尝不气不急,心中直斥老爷子昏了头,终是低叹一声:“带她去吧。”
燕嬷嬷闻言,引着无忧往戒室走。
两人一出去,南荣氏就急不可待开口:“母亲,您真要……”
老太君捏着眉心,“什么都不要说了,那贱人的死契是在你手里吧。”
“是,母亲真要把死契给她?”
“老爷的命令,你都想不听了?”
南荣氏觑着老太君的神色,琢磨老太君一定也是不满的,轻声道:
“依娇娘愚见,此事老爷本不该露面。后宅之事本就是您来掌管的,出了这种丑事,哪一家都容不下的。
哪能由着一个孩子任性妄为?
儿媳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老爷对十一娘未免太……”
“你看不出来吗?那丫头疯了!
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疯子宁可不要自己的名声,也要保那个贱人。她行事素来又是不管不顾的。
她豁出去了,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老爷却不能由着她败坏。
左右人在屋檐下,不过少受些皮肉之苦,只能先顺着她了。”
南荣氏,“十一娘也是聪明,口口声声要查什么真相,而不是开口求饶。”
老太君被气昏了头,没想到是否有陷害,见无忧如此言之凿凿,不免也起了几分疑心。
“娇娘,此事可与你有关?”
“没有!绝对没有!娇娘不敢欺瞒母亲,儿媳是厌恶那贱蹄子,知道她做出这等丑事,幸灾乐祸是有的。
可此事,娇娘也是听您说了,才知道的。”
老太君看着她不说话,南荣氏抬手发誓:
“儿媳对老君发誓,绝对没有。
您知道的,为了小十二的前程,儿媳一直试图于十一娘缓和关系。
那孟氏在十一娘面前得脸,饶是再碍眼,娇娘也只能忍着。
您说过,笑到最后才是最好,儿媳是做母亲的人,不是拎不清的糊涂虫。”
老太君点了点头,算是信了,“不是就好。余问你,也是想早作准备,保护你。”
“娇娘明白。”
“可不是你,还能是谁呢?孟氏还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说实话,儿媳觉得,那只是十一娘给她找的借口,不过是十一娘无法接受孟氏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
孟氏在她面前又不会展现浪荡的本性。可您想,她苦守多年,如今苦尽甘来,住进了最好的院子,过着主子一般的生活,难免会有躁动。
您瞧那汉子的身子骨,一看就硬朗强壮,明摆着她挑选过的。真有人害她,哪会找个有人样的啊。”
老太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
“那就看她怎么查吧。
你去传话,死契可以给她,她可以随时见人,但事情没查清楚前,那贱人不得离开戒室。”
“十一娘能答应吗?”
“管她答不答应,余已经让了一大步,她若是还蹬鼻子上脸,也别怪余不给她体面。”
老太君不能公然违背东宫礼的意思,终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愿全随无忧的意愿来。
随着燕嬷嬷停下脚步,开锁,无忧才发现戒室在她睡过的思过屋的隔壁。
这是专门惩戒下人的房间,比思过房更狭小逼仄。
门一开,无忧便闻到了一股儿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臭气。
墙上挂满了鞭子,木架上一些刑具整齐排列,看着十分渗人阴森。
孟姨娘已经挨了一顿鞭子,奄奄一息蜷缩在地上,破碎的衣服几乎无法遮蔽血肉模糊的身体。
她双手被绑,嘴里塞着布团,听到开门声,微微一颤。
“姨娘?”
孟姨娘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又觉得没脸见人,不自觉地蜷缩得更紧,不愿无忧看见自己的狼狈与不堪。
“姨娘,是我。”
孟姨娘仍不肯抬头,燕嬷嬷面无表情补充一句:“她咬了舌头,可能不好说话。”
“姨娘,我进来了。你别躲,别怕。”
孟姨娘垂着头不敢抬,挣扎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墙,躲无可躲。
躲避间不留神扯到了伤口,疼得身子发颤。
“没事的,姨娘,没事的。”
无忧温柔又强硬地把她扶起,“伤得很重吗?让我看看,姨娘?”
孟姨娘终是,靠在她怀里,泣不成声。无忧怕碰到她背上的伤,轻轻搂住她的头,安抚着她。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发出微弱的呜咽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泪水滑过嘴角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好不容易安抚住她,听到有脚步声逼近,回头便看见了南荣氏一言难尽的表情。
“老太君说,你可以来看她,但是人不能离开。”
无忧刚一皱眉,南荣氏怕她不留情面闹起来,旋即换了个和善的口气,
“这也是为了你好,她这个样子出去,被人看见了,怎么想?
你放心,三婶帮你看着,在你没查清楚前,不会再有人对她动手了。”
无忧抿了抿唇,明白这是老太君想要挽回一点颜面,压下心中的复杂感受尽量平和道:
“我想给她上药,换衣服,松绑。人留下可以,换个房间。”
“上药换衣服,三婶斗胆替老太君应下了。但松绑和换房间,三婶真做不了主。”
“你可以去问。”
南荣氏见她不松口,无奈点头:“那你等一会儿。”
“燕嬷嬷,帮我去芳菲园拿几身厚实的衣裳,顺便找丫鬟把我当初治手的药膏都拿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