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点了点头,又听谢祁安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今天的事情,“今天的事,对不起。我知道你未必放在心上,但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题,实在太失礼了。”
“不重要,可能你们都觉得对于我这种孤儿来说,家人很重要。但实际上并不是。”桑榆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人这一辈子不一定要拥有所有形式的感情,我对家人没有兴趣,就像跟多已婚人士对孩子不感兴趣一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小时候可能还曾经羡慕过别人,长大之后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她按照谢祁安的指示侧了侧身,“我都这么大了,就算有家人,也要重新融入重新适应——真的很麻烦。”
谢祁安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在意的样子不似作伪,才继续往下说道:“我母亲与项天明的妻子荣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项天明当初入赘荣家,与荣姨育有一女,叫荣淑慧。我要处理的家务事便与她有关。”
“娃娃亲?”桑榆对他们豪门这些事情如今也算是有所了解,想到唐绵绵和之前那个渣男未婚夫的故事,不禁有了几分兴趣,“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人家荣小姐看不上你?”
谢祁安一时语塞,“怎么就非得是她看不上我?不能是我心有所属,不愿与荣家联姻?”
“刚才我看过程骋哥查的资料,项天明蛮帅气的,想必荣小姐大概率也是花容月貌。”桑榆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项天明这种势利小人宁愿入赘都要攀附,荣家应该算得上极为有钱有势了吧。这样的出身,人家荣小姐家世样貌修养都是顶好的,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她扭过头去看了谢祁安一眼,“祁安哥虽然长得也帅,家里也有钱,自己也有能力,但是——”
“怎么?但是什么?”谢祁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但是祁安哥这个性格吧,太闷了,而且有点凶。照风叔他们的说法推测,荣小姐还要比我小一些,你这样的男人吧,很难讨得小姑娘欢心啊。”
桑榆认真帮他分析,“你会陪小姑娘逛街吗?知道她最爱吃的甜品种类吗?隔三岔五送束花能记得住吗?更不用提她的兴趣和爱好。”
“人家找对象肯定不是找个样样拿得出手的花瓶,情绪价值你得提供呀~”桑榆苦口婆心地劝他,却刚好被他按在某处穴位上,“哎哟疼疼疼,你怎么还公报私仇啊?”
“疼就对了。”谢祁安铁面无私,“风池穴,放松肩颈。”
桑榆疼得直吸冷气,陈珈洛坐不住了,跑过来让谢祁安轻一点。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谢祁安白了他一眼,“按摩哪有不疼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放轻了力道,“你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桑榆哼哼哈哈地说不出话,陈珈洛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榆榆你要是疼就掐我吧,憋着多难受。”
“不是,你们这什么虎狼之词?”唐绵绵刚巧路过,一脸的一言难尽,“不然你们轻点?榆榆还是个孩子呢。”
“绵绵姐!”桑榆的脸刷的一下烧起来了,“啊啊啊你们太过分了!我不按了,我不按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
说完她把头埋在抱枕之间,一副要闷死自己的样子。
谢祁安笑出声来,伸手去捞她,陈珈洛自己也莫名涨红了脸,却还假装镇定地去哄桑榆。
“别闷着了宝贝儿,先起来好不好?”
“我不!不要打扰我!我已经羞愤至死了!”
“这才哪到哪呢,就已经羞愤至死了?”唐绵绵在一边看笑话,“我要是有你这条件,一天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啊啊啊绵绵姐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我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桑榆急得像条鱼一样在沙发上扑腾,“珈洛哥你快把她赶走!”
见桑榆被自己闹得快恼了,唐绵绵才大笑着去旁边呆着。
另一边的几人其实都听到了这段对话,但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祁安挑了挑眉,“好了榆榆,快起来吧,再闷下去真的闷坏了。”
“哦。”桑榆慢吞吞地把头抬起来,脸上的红晕明显,头发也有些凌乱。
陈珈洛帮她捋了捋头发,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脸。
“好可爱。”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狗看到了喜欢的玩具,“好喜欢榆榆。”
桑榆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又有变热的趋势,好在她对陈珈洛无处不在的表白已经有了一些免疫,“珈洛哥,别闹啦。”
陈珈洛知道桑榆脸皮薄,而且谢祁安就在身边,便没再多说话,只是眼巴巴看着桑榆,连谢祁安都觉得他身后好像在摇尾巴。
“啧,真是服了。”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无fuck说”,“不然我走?”
陈珈洛眼巴巴的眼神立刻转向他,好像在说“那你走啊”。
谢祁安被他的厚脸皮无语到了,不再理会他,转而对桑榆说道,“跳舞的时候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先前被这些琐事困扰,钻了牛角尖,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别跟我计较。”
陈珈洛在一旁念念叨叨,“一个两个的说了难听的话就跑,还偏偏要让别人不计较。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就别说,我要是榆榆,直接给你们都拉黑,烦死了!”
桑榆被他逗笑了,看着他一脸怨念,赶紧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又冲着谢祁安摇了摇头。
“你别听他的,我没放心上。”
“毕竟我的话也算不不好听。”她笑了笑,“你自己能想开最好。人生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回到那条主路上去,不要为了一时意气,赔上自己的大好时光。”
谢祁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我说,我十分确定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呢?”
“我可以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学医,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成为他们的傀儡。”谢祁安的目光笃定且执着,“榆榆,你让我看到了这唯一的轨迹之外的其他可能,我喜欢你身上自由生长的气息。不要再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拙劣的话哄我走了,可以吗?”
“而且你应该对我有些误会。”他摘下眼镜,锐利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温柔,“我不闷也不凶,我只是面对你的时候难免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