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征引领着众多医师来到了城中心的宽阔广场。
此时,天空阴霾密布,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给人一种沉闷压抑之感。广场之上,林立着一个个坚固的铁制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囚禁着衣衫褴褛、面色青紫且面目狰狞之人。
这些人的关节部位皆被粗重的绳索牢牢锁住,每个笼子旁边都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像这样的笼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地上的尘土在微风中打着旋儿。
“诸位,这便是中疫者,不知诸位能否看出这究竟是何种病疫。”战征引领众人来到一处笼子跟前,语气严肃地向众人询问。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
笼子中的人,一嗅到大量生人的气息,瞬间瞪大了那双泛着诡异紫色光芒的眼睛,眼球布满了血丝,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一般。
他们呲牙咧嘴,露出残缺不全且染着血迹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他们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双手的指甲在笼子上抓挠,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杨灵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战征面对这恐怖的嘶吼,却面不改色,毫无惧意。
笼旁的两位士兵迅速持枪封住其嘴,那人咬着枪头,仍呜呜叫着,怒目圆睁地瞪着众人,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
“将军,此人身形如鬼怪,异人而食,恐怕是鬼怪显身,并非疫病所致啊。”众人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医师,恭恭敬敬地说道。
此时,几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枝头呱呱叫着,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哦?听医师所言,力大无穷,吃过人肉,就认定是鬼怪了吗?”战征神色冷淡,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这位医师突然想起了关于战征的种种传闻,顿时冷汗如注,腰弯得更低了:“小人不敢。”
战征没有理会这位医师,神色依旧冷淡地说道:“整个青城,三十余万人,受感染者近乎一半。难不成这十多万人都是鬼怪不成?这十多万所谓的‘鬼怪’在琴国境内生存,琴国贡奉殿中的修士竟无一人知晓?”
出头的医师头低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周围的风声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气氛愈发凝重。
战征继续说道:“此次疫病爆发突然,解决难度极高,我已向琴都呈递回执,不日便会有贡奉殿的丹师前来。诸位只需尽力帮助压制疫病,减轻疫病的加重情况。但凡成功之人,皆为我战征的坐上宾。”
众人似乎被战征的话语所激励,纷纷走向一个个笼子,开始研究起来。
一位老者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扎在笼中人的各处穴位,这是典型的驱毒引穴针法,在应对中毒等状况时通常十分有效。
然而,笼中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嘴巴被封住,恐怕早就咬过来了。
医师额头虚汗横流,又取出一盒黑乎乎的药膏,每一针都沾上一点药膏,再次扎向笼中人。这时,紧接着是一阵沉闷绳子崩断声传出。
这次,笼中的人有了反应,随着身上大片的紫色斑纹不断扭动,他在笼中拼命挣扎,口中吐出黑色的血液,医师大喜过望。
可谁知,下一刻,笼中的人竟瞬间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四肢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伸展,随后整个人像被融化了一般,瞬间化为一滩血水,喷洒向四周。
两名士兵反应极快,迅速拉过笼后面的破旧布幔,将笼子紧紧罩住。血水全都洒在了破布上,那破布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过了好一会儿,士兵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破布。原本的笼中人已然化为血水,腐蚀的地面发出“扑扑”的声响。
施针的医师吓得面无血色,连忙收拾包裹跑到战征面前:“将军,这真的是鬼怪啊,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了,老夫无能为力,请让贡奉殿的丹仙人来处理吧,老夫告退。”
战征眼神低垂,缓缓说道:“本将深知此事艰难,但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本将不能放你出去。来人,送老医师下去休息。”
原本守着笼子的两名士兵,带着施针医师离开了。众医师收回目光,继续手中对疫病的试探。
随着几声扑扑声接连响起,沉闷而又令人揪心,这宣告着其他医师的又一次失败。
战征站在那里,眼神深邃而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仿佛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几位医师满心不甘地聚拢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困惑。每个人都急切地开口,分享着自己在诊治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试图从彼此的经历中找到一丝线索。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焦虑和急切。
就在这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杨灵吸引。只见杨灵神色凝重,仿佛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那小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好似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杨灵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一划,一道细微的口子瞬间出现,鲜血缓缓涌出。
他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迅速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碗,将受伤的食指凑近碗口,那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入碗中,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
“麻烦两位小哥,将此人嘴打开点。”杨灵抬着小碗,语气诚恳而又带着一丝急切地对两位士兵说道。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两位士兵下意识地看向战征,等待着他的指示。
战征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得到许可后,两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神情紧张,双手紧紧握着长枪,小心翼翼地将长枪伸进笼中,然后用力一横,使劲地撑开笼中人那紧闭且扭曲的大嘴,就像掰开了一个坚固的核桃。
杨灵见状,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颤抖的双手,端着小碗慢慢靠近笼中人的嘴。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笼中人的喉咙,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疏忽,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的珍宝。
杨灵小心翼翼地将那珍贵的血液迅速倒入笼中人的嘴中,每一滴血都仿佛是希望的种子,带着众人的期盼落进笼中人的口中。
吞下血液的笼中人,身体瞬间有了剧烈的反应。
原本遍布他全身的紫红色斑,就像是遇到了强大的天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纷纷集中到了此人的右臂。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情况即将好转之时,变故突生。此时血液中的神秘力量似乎消耗殆尽,那原本退缩的紫红色斑又有了重新蔓延的迹象。
“请将……军!”杨灵一句话还未说完,战征瞬间拔剑,好像是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那只紫红色的右手竟毫无征兆地瞬间落到地上。
接着利剑精准地将那只右手挑出笼外。一旁的士兵反应迅速,裁下一块破布,紧紧地堵住伤口,防止鲜血进一步涌出。
战征缓缓收起佩剑,脸上的神情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先生受苦了。”
说完,他与杨灵一同看向落在地上的那只右手。只见断口处条条紫色丝线探出,不停地扭动着,仿佛是在拼命挣扎,想要寻找新的宿主。
杨灵随手捡起一根木条,小心翼翼地轻轻触碰紫色丝线。令人震惊的是,就在接触的瞬间,紫色丝线连带着右手瞬间化为一摊血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先生,可曾看出是什么?”战征眉头紧皱,神情严肃而又充满期待地发问。
“抱歉,将军,我并不能看出此虫是何物,但看起来就是此虫在作祟。”杨灵无奈地抱拳道。
“老先生言重了,不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从何处而来。”战征看着杨灵,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思索。
“老夫姓药,全名药次,是巫山的走药人。”杨灵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假身份。
杨灵的目光再次转向笼中人,此时笼中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麻烦两位小哥打开笼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
在得到战征的示意后,士兵打开笼门,杨灵走进笼中,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结论。
良久,杨灵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来。
“先生可看出什么?”战征在一旁安静地等候许久,见杨灵出来赶忙问道。
杨灵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无奈与惋惜:“此人早已死亡,我的血虽有驱除此虫的能力,但却救不了早已死去的人。”
“先生过谦了。”战征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