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接话道：“可不是吗？孩子的眼睛应该是像他爹。你看三娘的眼睛那么小，还是单眼皮呢。”
苏袅袅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疑虑，她仔细地盯着小孩的脸看了又看。
“大伯母，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三娘？”
苏氏立刻将孩子的脸正对着自己。
“你这么说，还真是。可能是全像爹了吧。宝宝，你说是不是呀？”
小孩高兴地舞动着双手和苏氏玩闹起来，“呀……呀……”
这时，三娘抱着百里牧换下的衣裳从楼上走了下来。
苏氏立即开口说：“三娘，孩子我已经帮你喂了米汤了。看，这会多精神？”
“啊啊啊啊——”小孩一看到三娘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三娘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袅袅奇怪地看着她，“三娘，我刚才和大伯母说，你这孩子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应该是像他爹吧？不知道孩子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三娘顿了下，“孩子爹是单眼皮。”
苏袅袅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苏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挥手道：“三娘你快去帮百里公子的衣裳浆洗了吧。”
三娘转身的瞬间，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苏袅袅态度的变化。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所说的话语，确认没有疏漏之后，才安心继续手头的活计。
苏氏轻声问道：“袅袅，三娘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袅袅沉思片刻，决定坦诚相告，“这孩子可能并非三娘亲生。”
“啊？”苏氏露出震惊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无论怎样，我要看看这三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她最大的可能，是想要对你下手。”
苏袅袅挑了挑眉，“大伯母明知三娘有问题，却能如此冷静，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苏氏轻哼一声，解释道：“嫁入苏家这么久，在村里时刻被人盯着，我能活到现在，自然有几分本事。我可不像你娘那样天真，对谁都不设防，还乱发善心。”
苏袅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心中久藏的疑惑。
“大伯母，以前为何对我百般虐待？还让我住在猪圈里，吃猪食？”
苏氏一愣，随后面色阴郁，眼眶逐渐湿润。
她缓缓道出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我嫁入苏家的第一晚，洞房花烛夜时，一群黑衣人闯入放火烧房。你爷爷奶奶为了保护我和你大伯，还有你爹，护着我们逃出，最终没来及被活活烧死。苏家族人奋起反抗，那一夜死伤无数。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后，你那率直的娘救了一个摔断了腿的男人回家，却因此被毒死。你和你哥两个小崽子嘴馋，硬要留在我家吃我做的青团，才保住了小命。你爹命大，想省口吃的给你们，没动那筷子。”
苏氏淡淡瞥了苏袅袅一眼，继续说道：“后来你爹还是没能逃脱被毒死的命运。你父亲去世后我们才知道，房子的秘密早已被泄露。县城里的官员们，还有村长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想霸占你们家的房子。你们两个小的住在房子里一天，他们就如百爪挠心般难以安宁。”
“你大伯为了保护你们，想出了一个主意，将你们两兄妹除族赶了出去。他假装来霸占你家的房子。这样那些人就不会只盯着你们两个小的了。你是个女娃，村长那好色的儿子又对你起了歹心，所以我只能将你紧紧地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如果你不住在猪圈里，过得惨一点，村长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再说，我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
“还有，关于你吃猪食的事情，你去找苏怀琛吧。是他记恨你哥比他优秀故意报复，这可不关我的事。”
就在此时，正下楼的苏怀琛听到了这番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氏，大喊道：“娘！你出卖我！”
苏氏说完后，抱着三娘的孩子匆忙逃离。
临走前还对苏怀琛说道：“儿子，袅袅这丫头现在强得可怕。娘是外姓人，这口黑锅娘背不动。你姓苏，她动手不会要了你命的，你就认了吧……”
苏袅袅脑子嗡嗡的，爷、奶、爹、娘，最亲近的四个人，还有苏家无数族人的命……
苏怀琛轻轻挪了挪脚，缓缓走到她身边，只见她低垂着眼眸，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她全身散发着深深的忧伤。
他想要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但手伸到半路，他又犹豫了。
“你……你别哭，要不，你打我？或者你报复回来，让我也吃猪食？”
“……”
苏袅袅莫名其妙地控制不住身体的悲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苏怀琛有些局促不安，他继续解释道：“我……我倒在食槽里的猪食都是些剩菜剩饭，我是知道不会让你吃坏肚子的……再说，我还偷偷在半夜给你扔馒头了呢……”
苏怀琛不停地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试图减轻自己的罪孽感。
苏袅袅冷笑一声：“滚！”
客栈生意冷清，整个大堂只有苏袅袅和苏怀琛两人，连掌柜和小二都不见了踪影。
苏怀琛默默地站在一旁，心情沉重。
突然 ，他听到苏袅袅低声说：“我要造反！”
他顿时如遭雷击，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听到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祖宗啊，这种话只能放在心里。”
“苏家那么多条人命不能白死，苏家祖宗在天上看着呢。”
苏怀琛抬头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时，姚莲心端了一个大瓷碟过来，上头是削成一块块的青梨、香瓜、枣子等新鲜水果，笑道：“掌柜的给了我些果子，你们快来尝尝。”
苏怀琛连忙接过瓷碟，走到苏袅袅身边，讨好地说：“袅袅，吃些水果吧？”
姚莲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惹袅袅生气了？”
苏怀琛搪塞道：“没有的事。”
姚莲心“呵呵”一声：“我去帮楼上看看病人，怀远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苏怀琛嘴上应着，心里却慌张得很。
他担心苏袅袅会突然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说得多了，反而会让他在苏家成为不孝子孙。
“那个……袅袅啊，你可别再哭了，被人看见可不好。现在百里牧生病是大事，躲避太子的追踪是大事，我和怀远参加科考更是咱们苏家最最最重要的事。苏家的仇恨牵扯到祖祖辈辈好几代人，现在我们要先顾及眼前的事情，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