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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出了殿门,浩已是等在门外。不过是隔了一日,如今他身上脸上完全没了昔日的神采。

“丞相要的名单可都整理好了?”枫知他心里不好受,却又无可奈何。

浩不由自主攥紧手里的名单,想要伸手递给他,却又缩了回去。

他神色黯然轻声道:“殿下,属下明知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枫环顾了一下左右,王万石依照自己的吩咐,带着一众太监离两人远远的站着,浩这话应是不会被人听去。

他眼睛不去看浩,却定定的望着远方,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沉默了片许,他最终叹气道:“浩,这就是朝堂权势争斗,总要有人牺牲,还是我们太过稚嫩了些,你就当这是温峤给我们上的一课吧。”

他冲着浩伸去一只手,浩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子,握着名单的手抖了又抖,这才一咬牙,将名单递给枫。

枫一扬手,招了王万石过来,把名单递给他道:“你令人去把这些人都先绑了,送去邢狱司听候审讯。”

王万石接过名单迟疑了一下,按理说禁卫军的事不归他管,应是浩负责。

“殿下,为何不令属下去?”浩疑惑的问枫,他与王万石一般都是不解枫这般吩咐的用意。

“本王还有其他事交代你做,万石你先去吧。”枫没有看他,只是径自交代道。

王万石答应着去了。

待王万石走远,枫这才扭头看着浩,一字一句的冲他道:“既然丞相大人要审,犯事的那个女子自是也要押解去刑讯司,你去趟尚宫局吧。”

浩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枫这般安排颇感意外。

枫拍了拍浩的肩膀,语气甚是低沉。

“这只当是本王给你们两人最后道别的机会,不过你也须知这宫里左相布下的耳目众多,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话,冲着浩一摆手,兀自走了,身后一帮太监忙跟在他身后去了,独留浩一人愣在那里。

树上仅存的几片树叶随风而落,一片黄叶落在浩的衣角上,随风打了一个旋,继而跌落在地上。那枯黄的树叶倒似一片残破的心型,浩只觉得自己的心竟是也有些痛。

漆黑的地牢里,根本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

聂晓蝶自从被关进来后,审讯时便被拉出牢门在审讯室严刑拷问一番,不审讯时便又被丢回到那个狭窄肮脏的地牢里去,如此浑浑噩噩,也不知究竟过了几天。

她自小虽非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没受过这般苦。如今只盼自己能倒地就死,还能少受些折磨。

牢门又一次打开了,聂晓蝶浑身哆嗦了一下,她不知这次自己要面临的,又是怎样的新的刑具。

“总领,奴婢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没遇上嘴这么硬的,不管奴婢怎么威逼利诱,她始终不张口,自从进了这牢里,她就跟变成哑巴似得。”

这是梁尚宫在说话,但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聂晓蝶恐惧之下带了一丝好奇,偷偷抬头朝着牢门看去。

当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如今站在面前,她浑身一颤,险些瘫倒在地。

浩渐渐适应了地牢里的黑暗,当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他的身子便如同石头一般僵住了。

上次见她,是在太子妃院子里,那时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加上病着,趴伏在地上令人我见犹怜。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一身囚衣已被血污玷染,头发也被血块凝结成一缕一缕的,四散耷拉在脸颊周围。她满面泥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让他如何也联想不起那日在自己房中烤火取暖的那个明艳少女。

晓蝶自那日住所里被搜出汗巾,日夜担忧的就是会因此连累到浩,如今见他在跟前,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事而被牵连,见梁尚宫就站在浩身边,她忙低了头躲避着浩的目光。

梁尚宫倒是不疑有他,兀自道:“奴婢险些忘了,昨日因这犯妇的汗巾,还险些连累到总领,好在是一场误会。”

浩一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时候不早了,在下奉殿下之命,押解她去刑讯司,尽快交接吧。”说完这话,他只觉得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他忍了再忍,扭头先出了地牢。

待浩随身的侍卫与尚宫局的人办了手续,晓蝶摇摇晃晃的被人从牢里拉扯了出来,刚一出牢门,那刺眼的阳光让她感觉晕眩,脚下有些不稳。

她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却突然觉得有个强健而有力的胳膊托住了自己。

一侧脸,正对红了眼眶的浩。

寒风呼啸了一声,晓蝶囚衣单薄,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冷,她痴痴的看着浩,仿佛天地万物此时已经静止了一般。

浩嘴唇颤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给她披在身上。

晓蝶惊慌的朝四周看了看,见身边还有几个侍卫在,她只怕被人看出两人相识,忙一边挣扎着要将那斗篷还给浩一边道:“这位官爷,罪妇不敢。”

浩知她心思,定是她怕会连累自己,所以才装作不相识。

“不碍事,都是我的心腹。”他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声音已是有些哽咽。

晓蝶原以为此生如能再次见到浩,自己定会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讲,只是刚才瞥见他红了的眼眶,顿时觉得此时此刻,已无需一言。

眼前这个女人,自己非但救不了她,如今却是要押着她去赴那严刑拷打,浩从来没有感受过如今日这般苍白无力。

两人相对无言,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对望着,却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良久,一个侍卫因怕是耽误了时辰,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声。

“走吧。”浩沉声说了这两个字,低了头再不忍心看她。

“嗯,好。”晓蝶温顺的回了一句,完全没有一丝反抗一丝哀求。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那些侍卫虽不知其中根由,但见总领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知他心情必是不好。

以前浩虽然沉默寡言,但对禁卫军里的卫兵都是如兄弟一般,这次一起来的侍卫都是他的心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不敢随意开口,只默默跟在两人身边一起走着。

浩低头默默的走着,便如腿上绑了千斤坠一般,脚步全然不似往日的轻快。从尚宫局的牢房到宫里刑讯司的路并没有多远,他却希望这路永远没有尽头,便这样永远的走下去方好。

浩的耳力极好,身后晓蝶的脚步声有些奇怪,这引得他驻足停下回头。

原来是地牢里暗,出来时梁尚宫催她催的急了,脚上两只鞋却是穿反了。如今走起路来,她只怕鞋掉了,只好拖拉着走。

浩回身,在聂晓蝶身前单膝跪了下来,其他侍卫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皆是惊讶的看着他。

只见他一伸手,帮她把鞋脱下,调换了左右脚,依旧给她穿上。

尽管已是又破又脏,但那鞋上绣的花朵依旧栩栩如生,如春花般娇艳。一抬头看到晓蝶那双曾经精于刺绣的双手,因施刑的缘故,如今关节肿胀,异常难看。

“对不起……”浩哽咽的说出这句,两滴比金子还珍贵的男儿泪滴落在她的绣花鞋上。

他恨自己懦弱,不但保护不了眼前这个弱女子,为了保全自己,竟是还要连累无辜的属下受审。

聂晓蝶温柔的看着他,想要伸手去摸一下他的头发,却又不敢。

她强忍着心里的悸动,口中却平淡道:“大人,小女子自会快点走,不会耽误了时辰,何敢劳您大驾给小女子穿鞋。”

浩抬头,但见她虽是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睛依旧晶莹透亮,里面无限痴情似是要化成水一般,知她这般说,必是怕连累自己,故意说给周围的人听。顿时觉得心脏如被重拳击打了一般的酸楚难当。

浩猛地站起身,不敢再看她,他咬着牙继续朝前走去,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他原本对这个女子并无多少情谊,只是感动于她对自己的一番痴心。这些日子不见,不知怎的,心里却是对她念念不忘,他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怜惜她罢了。不曾想今日再见,却发觉自己心里不知不觉中,竟是有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