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慌忙撤进山中,沿来时的路,退到恒山南麓的峭壁附近,孔盛东见契丹军没有继续追来,忙去看穆有粱,发现穆有粱还是处于昏迷之中,他心中十分不安,生怕穆有粱有事,找来水,喂进去几口后,见穆有粱虽然未醒但还能吞咽水,心中才稍稍安稳一些。众人用绳索套在梁安庚身上,由他抱着穆有粱,顺着绳索下了峭壁。
在峭壁下休息一夜后,众人再次上路,又花两日时间翻越几座大山,回到太白山的南麓。这时穆有粱才苏醒过来,但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孔盛东见穆有粱醒来,这才放心,但是又担心穆有粱这次伤势如此之重,对身体的损伤必定不小,穆有粱却反而宽慰起孔盛东,说道:“在几倍于敌的包围下,能突围已经算是万幸!我算捡回一条命!哎!大意了......可惜又白白折损了不少人!现在我们还剩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折损近一百人!”孔盛东低声回答。
穆有粱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说道:“都怪我啊!太不小心!”
“世间哪有后悔药!穆兄,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不可能每次我们都占便宜,做生意也有亏本的时候,何况契丹军先前比我们损失大得多!只要穆兄没事,以后还能挣回来。”
穆有粱却没有丝毫宽慰,咳嗽了几声说道:“道理我明白!可这次我受伤很重,恐怕还会影响到日后的修为!哎......”
孔盛东不知道再该如何劝慰穆有粱,只能说道:“我们先回去,穆兄好好休养,千万不要过于忧心!”
一行人又在山中穿行几日,路上因为缺少吃喝,穆有粱的伤情更加重了一些。等回到云东县境内,全军上下各个饿得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堪。孙登云不得已下只能去云东县县衙先借来粮食,这才让大家饱饱吃了一顿饭。
等回到上泉镇,朱胜等人忙安排众人回车马店休养,穆有粱因为身受重伤,只能回家里静养。孔盛东不放心,又命人到双梁村请张三城道长来治伤。李从璟休养两日后,急着回去复命,带人先行离开了上泉镇。
在穆有粱的房里,李知行对孔盛东说道:“我们不能再继续参战!这样打下去,人都会打光!生意受损也就罢了,双宁营可不能拼光!”
孔盛东无奈答道:“河东道现在这样的局势,由不得我们啊!云州之围还没解,代州还在苦苦支撑,我们怎么能不动啊?”
李知行却动了气,说道:“再危急也用不着我们这几百人来回奔波去补窟窿,这两个月我们战死三百多人,全是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精锐的好手,李义、墨先生、梁安己、周川,关老二全部战死,伤员几十号,穆兄也差点丢了性命,善堂里的好手也战死数十人,这个仗河东道的将军们怎么打我管不着,但双宁营不能这么打!再打下去只能留下一群寡妇、幼儿!”
张风青忙劝解道:“李大哥,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总不能抗命不出吧?”
穆有粱也低声说道:“知行,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自己家兄弟之间说话不要犯急!”
“我不急谁急?仅仅是发放抚恤你们没算算要多少钱吗?这几年挣的钱都快掏空了!”
孔盛东见李知行真是着急,也只能说道:“让我想想,怎么应对这个局面!”
几人正在谈事情,周渝、梁安戊和沙孔龙、一名双宁营传令兵一起跑进穆有粱养伤的屋子,张风青看几人的神色都很焦急,忙说道:“慢慢说!又怎么了?”
周渝先抢着说道:“昨晚冯家大嫂没了!孙家二嫂早上一听说这个消息,急火攻心,也没了!登云和冯英都先赶回了善庄!”孔盛东心中顿时弥漫起无尽哀伤,说道:“穆兄,知行你们在镇上,我回善庄。”他刚说完,传令兵也抢着说道:“军使,津河镇安旺掌柜撤回了农庄,津河镇被党项军攻占,西边隘口出现了党项军,数量至少有五百人,朱胜将军特派我来禀告军使。”
众人听完无不骇然,穆有粱挣扎着起身说道:“西边隘口需要派人过去,这时候不能再出事!党项军这是瞅空子故意来找麻烦!”
孔盛东先恶狠狠骂了一阵党项人,这才命令道:“风青,你和杜洪、崔亮、毛杰几个校尉辛苦一下,带棚村的双宁营三百军兵去支援朱胜,死守住隘口,不得出击!”
张风青忙起身说道:“几位哥哥放心,我一定帮朱大哥守好隘口。”说完急匆匆奔出了屋子。
孔盛东也不敢耽误,对周渝和梁安戊说道,“走,我们回善庄!”临走他又对李知行、穆有粱说道:“穆兄,李兄,上泉镇上的军兵由李任、李林、李森暂管着,他们三人全是行伍出身,肯定能管好。”
穆有粱和这三人并肩战斗一个多月,知道这三人完全能胜任,答道:“你去吧,这些事我来安排。”
“还有李遥月的两个女儿,送到我家吧!”孔盛东回头又说了一声。
李知行忙答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安排。”“还有,我去找文县令,告诉他西面党项人来捣乱。”
孔盛东忙点点头,带人出了穆有粱家。
见孔盛东离开,穆有粱对李知行说道,“不要再逼他!你也看到了,他要操多少人的心啊!”
李知行颓然起身说道:“确实都难啊!穆兄,你也好好养着吧!我去办事。”
李知行离开后,裴师妹端着一碗药进来,说道:“吃药吧!这次你即使伤养好功力也再难上升。你的元气大伤,没个两三年很难恢复。右肺受伤严重、右臂的经脉崩断,将来不能再用重武器,那把长陌刀我替你送给登云吧!”
穆有粱苦笑着说道:“我能回来已经算是万幸,不奢望什么!”
裴师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啊.......我还不知道!这样的伤比要了你的命还难受吧!?”
穆有粱摸摸自己的胸前,坦然说道:“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杀死吐蕃、突勒、吐谷浑、党项、契丹军兵总计过百,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