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站在那里，身姿单薄却挺直，面对凶神恶煞的官兵，仿佛周围紧张压抑的氛围都与她无关。
那官兵满脸横肉，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透着凶狠与威严。
腰间的长刀寒光闪闪，刀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锋利的刀刃几乎都要贴到女子的头上，只要他稍稍一动，便能轻易划破女子的肌肤。
可女子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危险一般，神色仍然不变。
她的眼神清澈而淡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慌乱，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官兵，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闹剧。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嘴角微微向下，透着一股倔强和坚韧。
“你这女子，竟敢如此敷衍！本官兵问话，你最好老实回答！”
官兵见她如此，更是恼怒，“哗啦”一声抽出长刀，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当”的一声重重地砍在旁边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笔墨都跳了起来，溅出的墨汁在洁白的纸张上染出一团团墨渍。
女子却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动作不慌不忙，没有因为官兵的威胁而有半分急促。
她的手纤细而苍白，因为长期劳作而布满了老茧和伤痕，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加瘦弱无助。
当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看向她口中时，才惊觉她没有舌头，那黑洞洞的口腔让人触目惊心。
苏怀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紧，原本对女子的怀疑瞬间动摇。
她的目光在女子和账本之间来回游移，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思索的神色。
她心里清楚，从账本的字迹风格、记录习惯以及之前卫二嫂种种可疑的表现来看，这本账十有八九是卫二嫂所为。
而眼前这个女子，没有舌头，这意味着她无法正常诉说自己的冤屈，无法为自己辩解。苏怀月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悯之情，看着女子那平静却又透着绝望的眼神，她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是被误会了。
或许有人利用她无法言语的弱点，逼迫她做了这些事；又或许她根本就是被人强行拉来顶罪的可怜人。
苏怀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看向晏述，只见晏述神情淡淡的，静静地站在一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对于女子没有舌头的事，他显然并不惊讶。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平静无波的神色仿若一潭幽深的湖水，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情绪。
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星般冷漠，微微眯起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仿佛眼前众人的慌乱与紧张都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线条冷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似乎在嘲笑众人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无法看穿这背后复杂的真相。
他微微歪头，视线随意地扫过女子没有舌头的嘴巴，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惊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物。
那淡然的眼神，像是在宣告他对世间万物的漠视，又像是早已洞悉一切，对眼前的发展胸有成竹。
偶尔有几缕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却丝毫没有打破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场，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苏怀月心中涌起一股直觉，这个女子很有可能是被拉来替罪的。
而拉她替罪之人，便是晏述。
她微微抿唇，原本粉嫩的嘴唇因用力而泛白，眉头轻蹙，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思索。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向官兵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这个女子或许是被冤枉的。
稍稍整理思绪后，苏怀月向前迈出一小步，微微侧身面向官兵，眼神诚恳且坚定，正要开口。
“官爷，依我看，此事或许与这个女子无关。从账本的种种迹象来看，更像是——”
话刚说到一半，晏述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她。
“官爷，既然她点头承认，不如给她笔墨，比对一下她的字迹与账本上的是否一致，如此一来，真假立现。”
晏述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淡漠，仿佛对苏怀月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提议，那姿态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官兵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便大手一挥，吩咐手下拿来笔墨。
苏怀月被打断，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不忍在心中疯狂弥漫。
她还想说话，但那副笔墨已经送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看着递到面前的笔墨，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的目光在笔墨和官兵之间游移，像是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那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和无助，仿佛对即将要做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但她还是缓缓伸出手，握住毛笔。
她的手有些颤抖，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颤抖，从指尖蔓延到手腕，使得整只手都微微哆嗦着。
当她蘸墨的时候，因为手的抖动，墨汁滴落在桌上，洇出一小片黑色的污渍，在洁白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晏述突然开口：“把账本给她看一下，这女子或许不认字，需要看一看怎么写。”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官兵听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拿起账本，走到女子面前，将账本递到她眼前。
女子看盯着账本上的字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仿佛要把那些字刻进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每写一笔，她都显得十分吃力，手腕微微颤抖，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许久未曾写字一般，又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手，却始终无法稳定下来。
但最后写出来的字却清秀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