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辉三年的秋风裹挟着细沙掠过波斯高原时,伊斯法罕城头的新月旗猎猎作响,旗面在狂风中翻卷,边缘的金线被磨得毛糙,如同饱经沧桑的战士。
当大唐玄甲军的马蹄声碾碎晨雾,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闷雷在大地深处滚动,震得城墙下的碎石都微微发颤。
前锋部队的陌刀在朝阳下泛起幽蓝冷光,远远望去,这支军队如同一条钢铁铸就的黑龙,鳞片是锃亮的甲胄,利齿是森然的兵器,正蜿蜒着向防线逼近。
当斥候快马加鞭将唐军抵达的消息传入防线指挥部,整个房间瞬间凝固。
正在绘制沙盘的拜占庭将军手猛地一抖,手中的鹅毛笔“啪”地折断,墨汁如同突然爆发的乌云,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来,将原本清晰的防线地图弄得面目全非。
将军怔怔地盯着狼藉的图纸,喉结上下滚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条被联军称作“拉伊设防线”的钢铁屏障,堪称横跨三大文明古国的惊世之作。
自里海南岸的拉伊城起,防线如一条巨龙,向南延伸过伊斯法罕水草丰美的绿洲,最终抵达波斯湾畔繁华的设拉子,长达千余里的防线,硬生生将东西方世界一分为二。
为了建造这条防线,百万民夫日夜劳作,耗时三百余日。
来自高加索山脉的巨型花岗岩,每一块都需动用大象驮运,二十匹健马拼尽全力才能拉动。
城墙基部宽达十二丈,坚实得如同大地的脊梁,顶部宽阔到可并行五辆战车。
每隔百步便矗立着高耸的箭塔,塔楼上的投石机如同巨兽,能将百斤重的火球掷出三百步之遥,炽热的火焰仿佛能将天空都点燃。
“这是神之居所,连风都无法穿透。”阿拉伯工程师在竣工仪式上,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城墙粗糙的石面,眼中满是骄傲自豪,仿佛这不是一座城墙,而是他亲手创造的神迹。
当唐军的先头部队在十里外扎营,那星星点点的营帐如同黑夜中的鬼火,工程师彻夜未眠。
他举着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反复丈量城墙厚度,又仔细计算唐军投石机的射程,额头沁出的汗珠滴落在冰冷的石墙上,转瞬即逝。
防线后方的联军营地内,气氛剑拔弩张。
来自天竺的象兵,骑在威风凛凛的战象上,象牙上装饰着精美的护甲。
拜占庭的铁甲骑兵,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中,战马也披着坚固的马铠。
双方因一点小事就怒目而视,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保加利亚的弓箭手与西哥特的长矛兵更是直接爆发了肢体冲突,叫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这些昔日的仇敌,如今被迫在同一片营帐下,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彼此间的不信任与矛盾如同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哈里发穆阿维叶站在伊斯法罕最高的宣礼塔顶,俯瞰着远方唐军营地腾起的炊烟。
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在他眼中却像是唐军燃起的战火。
这位以铁血手段统一阿拉伯半岛的君主,此刻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镶满红宝石的弯刀,宝石在阳光下闪烁,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耳畔不断回响着三天前军事会议的争吵声:拜占庭皇帝的特使曾当众摔碎鎏金酒杯,愤怒地咆哮:“让阿拉伯人指挥联军,无异于将羔羊送入狼群!”
而法兰西王公则满脸不屑,冷笑着说:“倭玛亚的旗帜能挡住唐军的陌刀?做梦!”
最终还是天竺的观察使居中调停,才勉强维持住这脆弱如薄冰的联盟。
夜幕降临时,穆阿维叶换下华丽的长袍,微服走入平民区。
面包铺前,昏黄的灯光下,一位老妇人正将最后一块馕掰成小块,分给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孩子们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着,老妇人却只是默默的看着,眼中满是慈爱无奈。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工匠们挥汗如雨地赶制箭矢,火星四溅,溅落在他们布满老茧的手上,烫出一个个红印,他们却浑然不觉。
街角的酒馆中,醉醺醺的士兵们用不同语言咒骂着战争的残酷,可当有人提到唐军时,喧闹的酒馆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士兵低声说:“我们的祖辈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敌人。”
卖香料的商人一边将藏红花包进粗麻布,一边喃喃道:“但真主会庇佑坚守者。”
此时的唐军营地同样不平静。
主帅裴行俭展开巨大的羊皮地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更加冷峻坚毅。
他手指在防线示意图上反复游移,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清晰,“拉伊的水源依靠地下水渠,设拉子的城墙地基下藏有废弃矿脉......只要找准时机,一击即破。”
副将们围拢过来,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紧张。
他们身后,伙夫们正在熬煮粟米粥,香气混着马粪味弥漫在营地中。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与兵器碰撞声,那是新兵们在练习破甲枪术,呐喊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斗志。
当新月爬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防线两侧的营火如同繁星坠落人间。
穆阿维叶在帐篷中铺开第二道防线的设计图,羊皮纸上蜿蜒的线条如同蛇形,充满了未知。
他知道,一旦拉伊设防线被突破,这些尚未完工的工事将是西方世界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卫兵的低语,原来是天竺使者送来新铸造的弩机。
“法兰克的一万骑兵已抵达小亚细亚。”
使者附在他耳边说,“但他们要求战后获得埃及的香料贸易权。”
穆阿维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满是愤怒无奈——这场战争早已不是简单的领土争夺,而是各方势力瓜分利益的血腥博弈,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人的命运。
与此同时,在长安大明宫的麟德殿,烛火通明。
李治正凝视着沙盘,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大唐的疆域与联军的防线。
锦衣卫呈上最新战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拉伊设防线的位置,忽然轻笑出声:“朕倒要看看,这道所谓的‘神之屏障’,能挡得住朕的大唐铁骑多久。”
远方的伊斯法罕,晨祷的钟声穿透薄雾,悠扬而肃穆。
穆阿维叶整理好头巾,走向城墙。
他的步伐沉重坚定,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担忧,又有背水一战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