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中,隐隐闪烁着几道光芒,愈闪愈亮。
突然,星芒下坠。
伊人的眼神跟着往下。
就见她下方的地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片广袤的土地,犹如立体的地形图。
山脉、水源、湖泊、树林、黄土、沙地??
虽然没有重重的城镇与人迹,但是伊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苍元大陆。
下坠的星芒,分别落在苍元大陆的七个位置。
七个位置,连成一个奇特的图形。
当星芒坠至地面,一个又一个的星芒,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冲天光柱,点亮整片苍元大陆。
星芒相连、光辉相映。
在大陆渐渐汇聚在一处,形成一束浓密的白雾。
这一束白雾,浓而不散,在到达一定浓度时,却渐渐窜入地面。
由地面下方,渐渐再扩散至整片大陆,及至七道光束、延至大陆最边缘,再回到光束。
光束直溯天际。
蓝天之上,闪动着星辰之光,隐隐约约透过下坠的弧线,再落至地面上七个位置??
伊人不自觉以神识,跟随光芒的轨迹运行,绕过大陆的七个方位,再回溯至天际。
她的感知,仿佛与天地融合。
往上,触及天际,游至天外,捕捉到每颗星辰之光的位置。
往下,散及整片大陆,随着光芒的流动,触动到山、川、地、脉。
她似在其中,又不在其中,却感受到整个大陆的变化。
她整个人,似乎也变成大陆之中的一份子。
如一株草、一颗石、一坯土、一掬水,一捧冰、一萤火??
日见光、夜见星。
聚日月、纳星辰,蕴大地生机,盎然及上,回转天地。
晨曦之光,星辰之力。
日日夜夜,源源不绝。
生机不息,蕴育不断。
但是不断积蓄,总有溢满之时。
就像将水倒入一柄容器,再大的容器,也会有被水填满的时候。
如果满溢之时,水却无法倒溢出容器,或者在倒水之时,却渗入了其他物质让水变了质,那么──
伊人蓦然睁开眼。
“懂了?”男人昂立在一侧,静静看着她,却很清楚感觉到她的状态。
“嗯。”伊人点头。
“这个阵法,是小然和我一起布下;这颗阵法球,有整个阵法的核心,也是控制这个阵法的重要阵心。”
能这么快看懂整个阵法的变化,并且透析阵法的轨迹,小然的传人,悟性岂止不错?
根本是资质绝佳!
吞,真的为小然选择了一个好传人。
如果是她,就算遇上最坏的情况??
“当时,师父和师丈之所以要布阵,是因为天地快要毁灭了吗?”伊人问道。
了解这个阵法的用途后,伊人想起在小幻的记忆里,曾经看见过的大陆荒凉后又复苏的情景。
另外,在前代凤主的留述中,她也曾看见过天地崩塌的灭世景象。
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是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历史画面中,却不难推测出一些事实。
“是。”他点头。
“那,师父和师丈??”难道已经──
“布好阵法,在异变来临之前,我们就离开了。”他淡淡说道。
伊人一听,就松了口气。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猜出了她的想法。
“当时,这个世界还留下许多人,可能因此全部灭绝,你认为,放弃这些人,残忍吗?”
伊人想了想。
想到前世曾经看过,面对危难,有立刻拔腿就跑的人、也有宁死都固执不肯离开的人。
也想起曾经看过,面对牺牲,从容就义的人。
“就算是面对灾难预测,也会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这是人之常情。面对生命危险,有因求救而得救的人、同样也有求救却不及的人。
所谓异变,就是变量,后果好坏难料。
我相信就算是天要毁、地要灭,也不会完全不给人间留下一丝生机。
只是,毁灭从来都是凶兆;就算留有生机,必然也条件苛刻。有牺牲、有怨恨,并不难理解。
我不知道当时的危机情况到什么程度,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知道的。
如果师父和师丈真的残忍,就不必费心尽力,为大陆布下这个阵法了。”
过去的事,她不曾参与,也不是其中的一份子,就算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也没有资格评论对错。
她只知道,是人,就有力所能及、与力所不及的时候。
“师丈,你觉得自己残忍吗?”伊人反问。
“不。”男人摇头。
“那师父呢?”
“??她有遗憾。”虽然后来释怀了,但是他的小然,曾经为了那些人不开心,是事实。
“在曾经的异变后,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才有现在的苍元大陆,现在比较重要的,应该是让苍元大陆的『好』持续下去──”伊人突然停顿,语气一转:“师丈,现在的情况,该不会你早就预料到了吧!?”
“为什么这么想?”
“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这个念头就突然冒出来了。“而且,您留下了这颗阵法球、意识又在这里出现??”
这么“巧合”,很难让她相信,师丈真的什么都没想过啊!
“你,很好。”他,真的露出一抹笑容,表示欣慰。“天机可测不可知,我做的,不过是防范未然而已。”
伊人:“??”总觉得,师丈是故意的。
但是这种觉得,绝对不能说出来!
“这个阵法,名为『七星蕴生阵』;是由周天星辰法阵简化而来。内含蕴生、自生、困生、隐生、护生之理,平衡生、死两气??”虽然是简化,但却也是一个足以覆盖整个苍元大陆的大型阵法。
天地异变,难究缘由,也无可阻挡。
这样的异变,也代表着一次天地重塑。
就像死亡与新生,往往一体两面。
布阵,是为了保护苍元大陆。
也是为当时留在大陆上的人,多争得一些生存的机会。
而要布这样一个大型阵法,最好在布阵之前,就将各种情况考虑清楚,让阵法的功效达到最好。
在察觉天地将异变之前,曾经有过传言,说眼见的世界,并非全部的世界。
在他师门中的典籍也有记载,在苍元大陆之上,曾有顶尖高手,在天际中消失身影。
当时他和小然就认定,这个世界,必然存在其他时空,也可能有未知的厉害高手,能凭空来到这个大陆,为这片大陆带来人为的危机。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在苍元大陆平稳之前,最好不被任何人发现。
综合种种考虑,所以七星蕴生阵之中,才会出现一个“隐生”的功能。不只在异变后加速蕴育生机,也在生机未复之前,将这片大陆隐藏起来,保护这片大陆不被任何外在力量破坏。
“如果阵法运转顺利,在大陆生机蕴满之时,阵法便会自动消失,天地规则自动归位。”
新生的苍元大陆,将由此而生。
“如果阵法失衡、或是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呢?”
“那便由人为解阵。”他回道。“解阵的方法并不难,中途解阵的后果,也不过是让苍元大陆恢复的慢一些??但有一种情况,是最不好、也最危险的,就是:血光掠阵。”
“血光?”伊人心一动。
“血光对应的,便是死亡与侵蚀。当死气过盛,便会影响生机;更甚的,会破坏整个阵法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