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市的警力不足，夜晚更是如此，而且这片地区犯罪率高，警察会优先处理高危险度事件，这种事报警不会有结果。医院的医疗费昂贵，哪怕是上救护车也会产生巨额的费用，他负担不起。”
“当然，寻找保险公司进行赔偿的也很困难，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工作指标之一就是通过钻空子少交的赔偿金金额，而且一些保险公司只提供固定医院的报销，不要指望能从他们那里拿钱。”
“南临市有规定，流浪汉不能睡大街，街道是公共区域，这是挤占公共资源，并且影响城市风貌，如果不想白天被警员带走，睡下水道是最好的选择。”素枔道。
“睡大街要被抓走？”方见月又疑惑了，这撞人的不抓，睡大街的要抓？
“据我了解，是的。警员有自己的任务指标，危险度高的不想干，但抓流浪汉却很轻松，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指标之一。”
“抓流浪汉有什么用吗？”方见月没想明白。
“你知道轻罪市场这一概念吗？”素枔问。
“？”方见月彻底凌乱了，轻罪，市场？这两个词怎么看都不该联系在一起吧？
“轻罪被抓之后一般有两种判法，一是要缴纳罚金，罚金包括搜查费，定罪费，罚金评估费，法院建设费，各种政府基金费等等，或许这些钱比犯罪罚金还高，如果你付不起，可以申请贷款分期。”
“二是被判缓刑，这会有监管公司监管，会收监管费，如果你交不起就坐牢抵债，不过坐牢也要交钱，状况往往是坐牢抵的债赶不上坐牢所花的钱，所以还是保释比较好。大部分人会选择交钱了事。”素枔用冰冷的声音解释道。
“你是聪明人，你能看到其中巨大的收益吗？”素枔问道。
“你的意思是，睡个大街就会背上债务？”方见月难以置信。
“你可以这么认为。当然，据我所知，有些所谓的轻罪也不过是莫须有，法官裁判这些罪行一般在一分钟左右，律师的缺失也是常态。”素枔道。
“不过交易罢了。”素枔总结。
方见月沉默了，她没有心情去同情那些穷人，在这个世界里，穷就是原罪，她只想冷笑，这个世界，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所以，这个倒霉鬼只有一个选择，爬进下水道安静的等死？”方见月冷笑道。
“是的，他能做的只是和我聊天而已。”素枔道，“随行功能是免费的。”
那免费的代价是什么呢？方见月一点也不相信创生科技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们通过素枔获得的仅仅是情报吗？
方见月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斩杀异种后听到的声音，现在想来，好像是一句话——
他说：“我要是，能多长眼睛就好了……”
他要是能多长几双眼睛，他就会看到那辆车，他就会躲开，就不会被撞，就不会不敢去医院，就不会孤独的在下水道死去。
不知是异种实现了他的愿望，还是他的愿望影响了异种，他真的长了无数双眼睛，可惜，无用。
他的宿命似乎就是被榨干最后的价值，然后默默的死在肮脏的下水道里，死到临头了甚至都没有愤恨这吃人的社会，而是责怪自己没多长双眼睛，卑微至极，可笑至极。
以至于方见月觉得他被异种寄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好歹能让联邦政府注意到他的存在，好歹能给联邦政府添点麻烦。
呵呵，可笑至极！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方见月没什么表情地问。
“我想让你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避免你有过多的期待，这对你有益。”素枔道。
“过多的期待？我有什么期待？”方见月勾了勾嘴角。
“你似乎认为报警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我可以问吗？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调查局工作？可据我所知，调查局应该也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素枔发问。
方见月一噎，她居然无言以对，不该是这样吗？她不应该这样想吗？
真是烂透了，方见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道：“是我天真了，感谢你，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方见月依旧不觉得素枔只是好心为自己科普，它想让自己对联邦政府有所抵触？它觉得自己会投靠联邦政府？
不会的，方见月想，自己是个外来者，或许她会一直孤军奋战，不会与任何人交心，她会一个人一条路走到黑，但素枔说的一切却也起了作用，这坚定了她的想法。
“好了，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我有时间可怜别人还不如先可怜自己，我不能就这么回家，没有武器的我只有死路一条。”方见月清理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只能前进，甚至都没时间驻足，没时间回头，不然等待她的将是万丈深渊。
“素枔，你觉得你的敌人对我的行踪掌控到什么地步？”方见月问。
“未知，但一定没有创生科技那么大的力度，我猜测，ta最多能做到通过人际关系网捕捉到你的行踪。”素枔道。
那就够了，自己易容的能力足够应付对方的追踪。
“我要去下层区搞点武器，当然我没钱买，我的计划是寻找一些规模较小的帮派，他们应该有武器库吧？你有什么建议吗？”方见月敲着手环道。
“有两个帮派正准备火拼，经过计算，你现在应该来得及赶过去，你可以占用他们的武器，你有把握吗？”素枔的声音依旧平静。
“位置发我。”方见月略微思索就做出决定，她要尽快拿到武器防身。
下层区
夜幕悄悄降临，夜空无光，只有浓稠的黑暗。天公不作美，细密的雨飘落而下，紧接着越来越大，模糊了整座城市，破旧的下层区沾染上湿气，更显阴森。
方见月穿着一件黑色雨衣，她变换了容貌，连衣帽遮住眼睛，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雨幕笼住她，神秘而又让人恐惧。
“情况如何？”通过通讯耳机方见月联系着素枔。
“已经打起来了，但武器用的不多。”素枔道。
方见月看了看路线，稍微加快了脚步。
雨天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它会冲刷掉一切线索与痕迹，就仿佛从未发生。
一个巷子里，两拨人打的火热，雨水迸溅，血液飞扬，每个人脸上都染着疯狂之色。血与肉，生与死，怒吼和哀嚎交织在一起，构成下层区最普通的场景。
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见到了就绕路走，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反正这种事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了。
就在这时，巷子一端的入口处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看不清脸，雨水还没碰到雨衣就被蒸发，天空闪过的电光闪烁着她的影子，让人心底发寒。